“啊呀！”不远处，一位锦衣少女轻叫了一声。

一连串轻微的骨碌、弹跳声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传到了李照临脚下，他弯腰，及时拦住了两颗即将从他脚边滚走的鱼眼珍珠。

“啊呀，多谢你。”少女赤足朝李照临奔来。李照临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根空荡荡的断开的金线，便将两颗珍珠递给了她。

少女收下珍珠，但神色却并不喜悦，目光迷茫的在四处搜寻，“天这么黑，剩下的六颗，不知道滚去了哪里，你能不能？”

李照临便起身，帮她一起找起了珍珠。

与少女不同，他并不急着搜寻，只是默默扫过每一寸看似漆黑的甲板，直到发现了异样，才迈动步子。他的步伐也不快，却稳重坚定。每当脚步停下，他一弯腰，再起身时，拇指与食指中间，一定捏着一颗光润的珍珠。

少女一开始还分头找，后来便只跟在男人身后，眼睛亮晶晶的等着收取他递过来的珠子。直到最后一颗，她装作伸手取拿，却故意将男人的手指握在了手心。

“你的珍珠。”李照临淡淡道。

她用小手指轻扣男人的掌心，“谢谢。”但却不接。

李照临察觉到手心的异样，忽的抽回手指，握紧拳一捏。再张开时，手心竟有一条僵死的蛊心幼虫。他不悦的摇头，弯腰将珍珠放在了一个倒置的空酒坛上，转身便要离开。

“你真奇怪。”少女将珍珠捡起，揣在香囊里，追上去问：“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外乡人，登上我们的船，却不去寻欢作乐，一整夜坐在甲板上吹冷风。”

“偷看人并不是个好习惯，下蛊亦然。”李照临倚着桅杆坐下。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所以语气不算客气，他不想被少女当作消遣。

“五是什么意思？”被拆穿，少女也不觉得羞涩，反而更加大胆起来。她蹲在李照临身边，也有样学样的数起了手指，“一、二、三、四、五是五个人？五件宝贝？还是五个时辰？五样美食？”入裙扣>扣七、一~灵五&巴*巴\无,九‘灵

李照临一阵心烦意乱。他终于明白，白麟的聒噪与热情并不是性格所致，而是耳濡目染。

“是五个朋友？五匹马？五头羊？还是五只包子”

李照临无奈道：“是五天。”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回答，小姑娘会一直说到天亮。

“五天？”

“我只有五天的时间。”

少女惊讶的捂住唇，不可置信，“你马上要死了？”

李照临摇头一叹，无奈笑道：“我在罗刹海的时间，只有五天。”

少女松了一口气，“五天，那你走的那天，就是初六。”说着，樱唇弯出笑容，“你真会选日子。初五、初七都不好，只有初六那天好，有金光之兆。”

李照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会占卜？”

“占卜算什么。”少女的声音里满是轻蔑，她直视着李照临的眼睛，“只要我愿意，可以让你为我去死。”

李照临望着少女，目光多了一份探究。

他试图在少女天真烂漫的眼眸中寻找新鲜、生涩的谎言，但最终却不得不承认，她并未撒谎。

“你急着离开，是在意什么事？还是什么人？”少女转开话题，轻叹道。

“我的弟弟，和一群朋友。”李照临道。

“那你来罗刹海是为了算了。”少女无聊的摆摆手，“我又不想知道了。”

“你，可听说过薛夫人？”李照临试探问。

“真可惜。”少女不回答，只是感叹。她抬起食指，凌空勾勒着男人的眼睛，“这双眼，即使灯火晦暗，也能捕捉到夜晚最细微的变化，可惜……”

可惜，木讷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照临没有接话。他知道，少女已经厌倦了他。

“姑娘，贵姓？”

“姓薛，薛欢。”少女昂起下巴，朝李照临点了点，一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一定要付出些东西，我才告诉你”的骄矜神情。

李照临轻轻点头，伸出手掌：“在下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识一下薛姑娘的蛊心虫。”

薛欢抿唇，片刻，小拇指的指尖唤出一条红线虫，放到了李照临手掌中。虫子扭动了几下，很快便咬破男人的手掌，钻了进去。

“我从小在船上长大，没有离开过。”薛欢道。

“所以？”李照临笑着问。

“我见识过无数个外乡人，你是第一个中了生死符，且活着上船的人。”

李照临了然一笑，原来，是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蛊心虫可以解生死符，但有一些风险……”许是有些内疚，少女脸颊开始泛红。她将目光撇向一边，“你若能活到天亮，我就把白仙姑姑的事告诉你。”

李照临点头，“一言为定。”

薛欢小声的嗯了一下，便跑开了。

背上忽然一沉，李照临不用回头，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燥热的酒香气。

白麟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脖子，脑袋枕在他肩头，“你喜欢她？”

“没有。”李照临侧过身，将白麟让到身前。

“她是船老大的养女，很出名，只对外来的人感兴趣。”白麟打了个酒嗝，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麟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她？”他望着李照临，神情迷糊而执着。

“我不喜欢她。”李照临无奈回道，“她也不喜欢我，只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

白麟脑袋一蒙，拖着男人的手便往船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