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弄染一顿,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尹云之一眼。

尹云之被看得满头雾水。

林弄染抱着剑,良久才道:“你不曾修行过,我御剑带不得你,你安心呆在这,我会把他带回来。”

尹云之觉得气氛古怪,两人久不相见,曾经相见恨晚的挚友变得生疏,半句话都嫌多了,林弄染不知何处失意,没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落魄惆怅,眼里透着颓废疲惫。

尹云之不想给人添麻烦,妥协道:“那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林弄染颔首:“他往哪边去了。”

“东边。”

林弄染提剑消失在夜色中。

屋里留下他一人,陡然静了,尹云之松懈下来,方才骑马不小心扭了腰,钻心的痛徐徐蹿上心头,他按着腰蹒跚着瘫在椅子上放空。

鸡鸣狗吠此起彼伏,尹云之毫无睡意,他局促不安在屋里屋外踱步。

等到天明时,屋顶有了响动。

尹云之激动地打开窗,凛冽剑气逼得四下古树枝干摇摇欲坠,一道银光刺入眼帘,林弄染从巨剑上跳了下来,朝朝昏睡不醒,林弄染背着他,两人皆安然无恙。

九云山是传说中的仙山,有九重天的仙君常住,在那附近的小镇上,林弄染发现了两人踪迹,不难猜出掳走朝朝之人是想把他带上山去,他哪能让朝朝再次陷入险地,顾不上师尊忠言,耗尽毕生功力去抢人,本抱着必死之心,谁知大战几回合,在他被打得无还手之力时,那人来了帮手,二人交耳低语之后,无征兆地收了手。与他大打出手的狼妖嚣张之气骤失,脸色难堪动也不动立在原地。

趁这间隙,林弄染抓住时机抱起朝朝就逃,一路上屏声敛气半刻不敢停留,侥幸逃过一劫,林弄染在落地前悄悄给朝朝喂了粒金丹,掩盖他身上的气息,朝朝要逃也方便些,不会叫人再随便捉住。该雯/档取自:五吧伶六,四一.五伶.五

尹云之奔跑上前从他手上接过朝朝,“朝朝。”

他垂睫盯着朝朝,没看见林弄染怎样的神情。

林弄染手僵着,空落落地垂下,安慰道:“无大碍,睡会儿就好。”

他声音低沉不稳,像是受了内伤。

“你?”尹云之心一提。

“我没事。”他不去看他们,“我这里脏乱狭小,不是养人的好地。”

赶人之意溢于言表。

尹云之哪能再打搅他,拱手道谢完,出门驾车载着朝朝回家。

林弄染目送他们离去,沉积在喉头的淤血终于噗嗤吐了出来。

第十八章做媒

巍峨雄伟的仙宫矗立在山巅,生着淡淡金光,教人望而生畏,少年揉着发肿的脚踝,虔诚地一步一叩跪行向山顶。

山中没有昼夜交替,接近金碧辉煌的凝碧宫时,少年因体力不支摔倒在殿前,他满身污垢匍匐于地,往日和他交好的小友们有心无力,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扶他,少年爬进宫内,天君像早已等候多时,少年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只听那高高在上的天君嘲讽道:“怎的这么快又回来了?”

自他清晨逃离九云山,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天君并未着人去捉,早料到少年会回来。

少年声泪俱下:“求天君大发慈悲,救救他。”

他不问,少年在凡间的一举一动天君早就知晓,天君嘴角噙笑,“我为何要救他?”

少年狼狈不堪发着抖,他涕泗横流:“天君,我再不敢跑了。”

少年跪着上前,“只求天君救他一命,小奴自此甘愿为天君做牛做马,再不踏出凝碧宫半步。”

殿中静了一瞬,接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叫响彻宫内,少年整个人飞了出去,结实地撞在玉柱上。

“下贱的奴才,凝碧宫中何时轮得到你来和本君讨价还价?”

哐嘡撞到柱身上,背上的嵴骨被撞碎,少年疼得面目狰狞,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呼救哀嚎,血雾弥漫双眼,少年支撑不住倒地昏死。

天旋地转,暗黑的天牢里,少年趴在湿漉漉的草席上,他听着渐进的脚步声,高傲的天君行至门前,他一挥手把一只干瘪的淡蓝纸花扔到少年眼前。

少年目瞪口呆,“这是……”是柒若给他解闷折的小花。

天君道:“一个卑贱的凡人就把你给骗了,区区蝼蚁之躯,竟也值得你为他这般连脸都不要了?”

少年攥住那朵花,急切地问道:“你把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死了。”天君冷冷道,“早入轮回去了。”

此话堪比晴天霹雳。

“死了?”少年惨白着脸惊呼,临走前他就是日薄西山,他被关了小半日,凡界却是已过了很多年,少年不愿相信,问道:“怎么就死了,说好的等我回去,不,我要去找他,说好的我要和他一起赴黄泉的,他不能抛下我。”

天君眸子里冒着火,他淡漠道,“你还指望着那病秧子天长地久陪着你?他是朝生暮死的凡夫俗子,而你,是什么身份?忘了?”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待他把这番话悟透,他落下一行泪,良响,失魂落魄道:“我是天君的小奴,……是天君任意亵玩的禁脔。”

朝朝睡了两天,悠悠转醒,脸上是湿的,一摸原是泪水浸湿了眼,朝朝暗自神伤了小会儿,很快没事人般揩干眼角,那久远的噩梦都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早没什么可伤心难过的,朝朝干脆利落擦净鼻子,四处寻尹云之。

屋内空无一人,尹云之不见人影,他嗓子干疼,强撑着下床倒了水喝,忽然听到隔壁有响动。

“哎呀,是男人都得要过这道槛,大人若无意,先挑个称心满意的,做个小妾也比孤零零一人好,大人每天操劳公务,回家连个做饭洗衣的女人都没有,这怎么像话。”

老妇和尹云之的交谈声传入耳。

妇人道:“什么叫日后再说,这徐家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模样生的也不错,和大人你多般配,大人不会真要和个男人过一辈子吧,老婆子也不是说男妻不行,只是这子嗣……”

朝朝好奇地听了会,无非是关于尹云之终身大事之事,这婆子来了好多次了,朝朝见怪不怪,刚躺回榻上,门就被推开,尹云之端着药进来,看到朝朝靠在枕头上,似笑非笑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