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可能是他的错觉,只觉得此话一出之后,室内空气便骤然凝滞起来,温度迅速下降。

一旁南迦叶面上温柔纯美,唯有他足腕处优昙婆罗花越发滚烫,几乎将肌肤灼伤“你真是如此觉得的?”

既然话已出口,自然没有反悔道理,陆白也找不着自己错话在何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点头:“确是如此觉得。”

【??作者有话说】

①一切妙欲如盐水,愈享受之愈增贪,令生贪恋诸事物,即刻放弃佛子行《佛子三十七颂》

②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觉知心无厌足,惟得多求,增长罪恶;菩萨不尔,常念知足,安贫守道,惟慧是业。《佛说八大人觉经》

第48章 狸奴(十)

昨夜陆白说完那番话后并没有察觉出端倪,直到今日一大早来到听雪堂,才被仆人告知南迦叶已经出门了。

他沉默片刻,对系统说道:“他这是生气了吗?”

系统001嚼着瓜子讲:“肯定不是生气,肯定是太高兴了吧。”

工号068:“……”

你是懂阴阳怪气的。

他即便再迟钝也觉出不对了,只好可怜巴巴守在门外,他本来就没睡好,此下困极了,又靠在墙上打盹,不仅头偏着,身子还睡得东倒西歪。

他头一点坠得厉害,差点狠狠砸下,近乎倒栽葱撞向地面时,突然听见小院大门被人猛然间推开,气势汹汹走出一位穿着红丝绸棉夹袄的婆子,桂花油抹得乌发锃亮,斜斜插着一支金头簪,炯然尖利刻薄的一双眸子先是不满地在屋内搜寻片刻,终于找到了在角落里的陆白,她先是冷哼一声,问道:“南家那个小子呢?青天白日不在家中,怎么跑去外头了,总不会是去私会野男人了吧?”

陆白眉头微微一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几个力大如牛的婆子四手八脚塞住嘴摁在了地上。

原来这仗势欺人的婆子来历非凡,乃是萧妃奶妈宋桂香,原本一年前被遣散回乡,却在近日才听闻慕容天翎暴毙消息,心如刀绞,赶忙就去了天泉寺,与萧妃好一顿抱头痛哭,萧妃便哭着与她讲:“也不知道这南迦叶究竟是什么妖人,竟然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他受伤,可怜我翎儿,竟死在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男人手中!”

宋桂香自小把萧妃视若亲女,对慕容天翎更是宠爱有加,经此大变,自然心中暗恨,她倒从来不信什么佛子说法,携着萧妃信物匆匆回府后掌握大权,带着自己从前在宫中的亲信就直接来到了听雪堂。

宋桂香见这塞外少年既在听雪堂内等待,穿着又不华贵,想来多半是南迦叶亲信,眼中精光一现,厉声说道:“连你主子都看不住,来人,将这蛮野妖人拖出去打死!”

那几个宫中的婆子都不是等闲人物,见陆白挣扎起来,几双铁掌如钳子坚硬,掐的他骨头都泛起疼痛,他好不容易将口中布料吐出来,就被这虎姑婆啪就甩了一耳光,硬生生拖到外头去了。

这些婆子心狠手辣,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小臂粗细的木棍棍棍往要命地方打去,密密如雨,招招致命,竟一点儿喘息余地都不留,明摆着就是要趁着陆白无法解释将人生生打死。

那十几下棍棒硬抗下来,打得陆白咬紧了牙关,舌尖都磨出了鲜血。

一道懒散声音在院落外慢悠悠响起:“我以为是谁,原是宋姑姑在这大发神威。”

只听几道风声从耳旁穿过,那原本落在陆白身上的棍棒都跌落下来,几个婆子捂住手掌纷纷惨叫起来,竟是被几片叶子生生钉穿了,其中带头扇陆白耳光的婆子已经被削下五根手指。

宋桂香阴着脸:“奴才只不过是在处理家宅私事,何以劳得五皇子这样兴师动众?”

慕容凌步履不紧不慢,忽而一笑,灿若春花,他红衣似血鲜烈,他身后跟着低眉垂眼的采薇,四周躺了一片哀嚎的众人,可不见一点慌乱:“兴师动众的不是宋姑姑吗?带着这么多人来听雪堂,我还怪到,以为你是终于听到了消息,来打算与昭明世子一同殉葬了呢?”

“请五皇子口下积德!”宋桂香皱纹密布的眼角扬起了,折射出一道尖锐亮光:“这可是文宣王府,不是你五皇子应该放肆的地方。”

“非也非也,我只不过实话实话。”慕容凌腰间金铃清脆,他目光一瞥旁边浑身鲜血的陆白,笑意不变:“倒是宋姑姑需要留心些,这样心狠手辣,也不怕折了福邸,往后断子绝孙。”

他又打了个呼哨,唤来一只雪白海东青,陆白仰起头时,被鲜血朦胧的视线只看见一人一鸟都望着自己,慕容凌拎起他的腰带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口吻淡淡:“在我面前不是活蹦乱跳的很吗?几个废物老东西也能把你折腾成这样?”

“还是说,你只会窝里横?”

陆白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句:“先去看南迦叶,他今日没有带侍卫上街。”

慕容凌立时变了脸色,转手把陆白丢给了一旁采薇,陆白自小吃不得痛,此下已然是冷汗潸潸了,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就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了,陆白勉力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还是世子府内时微微松一口气,又觉得浑身清爽,受了伤的地方皆已被清洗后妥帖上了药。

他下意识摸一摸脚踝,确认舍利子还在才放下心来,不知何时从角落里幽幽传了一声“狸奴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半夜去呢。”

陆白略略睁大眼睛,瞧见从角落里走出的是个鬓发如云的美丽少女,即刻露出惊讶神色:“采薇姐姐,你怎么还在这?”

采薇掩嘴一笑,娇嗔一声:“你一个世子府内的奴隶小厮,难道还指望有大夫来为你瞧病么?自然是我为你处理的伤口。”

这少女如花似玉,闭月羞花,举手投足进退得体,丝毫不逊色世家小姐,但一想到上回最后那番警告,陆白心中不仅难以生出喜爱怜惜,反倒惴惴不安,眼皮直跳,最难消受美人恩莫过于此。

“对了,哥哥如何了?”

采薇轻叹一声:“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在王爷面前说。”

陆白不解:“为何不能说?”

少年神情懵懂,显然不解其意,采薇便咯咯笑起来,直说道:“自然是因为我们王爷醋劲再大不过,受不了别人同他一样喊佛子哥哥。”

陆白心里一沉,又见采薇以怜悯目光望着他,轻声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佛子安危,他只是被人以蒙汗药弄昏了,此刻王爷已经叫了城内几家最好的医师来了,都围在那边为他把脉呢。”

采薇摸了摸少年头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浮起一层浓郁哀绪“王爷是贵人,你我这样的府中仆人于他们而言,只不过不抵钱的奴隶罢了,就连佛子那样的人物,对于天潢贵胄而言不也只是可以在掌心中肆意拿捏的玩物么?”

屋内安静,陆白身上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闭嘴不语,浑身绑着雪白绷带,就连脸颊处也有一道鲜红淤伤,采薇喟叹一声,这塞外少年不同于中原人,又一直被南迦叶娇惯着,自然察觉不到他们身份差距。

“王爷虽然对你有几分兴趣,可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佛子,你与佛子走得太近,迟早有一日会令王爷所不能忍。”

她顿了顿,又继而讲到:“那日王爷托我说与你的话,并非只是恫吓,你明白么?”

……

陆白在第二天就听到了南迦叶转醒的消息,而那给佛子下药意图刺杀的歹人也早已被慕容凌压下审问。

他左等右等,知道现在敏感时期,或许慕容凌不会让自己轻易见他,但夜晚时还是忍不住求了厨房的王妈妈让她换人送饭。

对方原本不乐意,却顶不住陆白一再哀求,看他几日下来就衣带渐宽,显然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终究忍不住心软了,哀叹一声真是孽缘,就放了陆白去听雪堂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