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与秀美外表不同,慕容凌酒量过人,他最爱桌上一道烤全羊,用小刀慢慢片了,沾一点碾成细末辣子与马奶酒一共送入口中,若寻常人吃,总要觉得膻味过重,慕容凌却不然,他不仅不觉得,而且吃羊绝不吃九、十分熟,也不吃撒了孜然料腌制过的。

他吃的羊,只以高温短暂炽烤一炷香,不放任何调料,外表看起来金黄诱人,实际此刻用银刀片下,还能看见血从肌理里滋滋渗出来。

桌上另一道菜活珠子,又称凤凰蛋,是挑选孵化十二天的鸡蛋制作,似鸡非鸡,似蛋非蛋,敲开壳就可看见里头小鸡头、翅膀、爪子俱已成型,滋味鲜美。

慕容凌吮干净蛋壳里的汤汁,就轻巧如嚼糖糕般咽下,大快朵颐。

是以他生得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面容,吃相却如恶鬼罗刹,又幸得他有一张漂亮面容,纵使狼狈也只有阴鸷,蒙生旁人不具备的阴森诡美。

其余人早已见怪不怪,陆白却是第一次见慕容凌口味,自然大受震撼,好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喜好却如此恶俗。

反倒是府中大丫鬟樱珠望向慕容凌的目光脉脉含情,在心中思忖,王爷吃饭如此风卷残云,想必此次远行又是在外受了不少苦,想到此处,便愈发心疼起来,只恨不能慕容凌能再多吃些。

陆白虽竭力隐藏神色,仍旧被樱珠看透,她笑道:“你可是觉得王爷口味独特?其实这并不奇怪,我朝圣上是当代著名老饕,平生最爱山珍海味,野味奇珍。王爷生母淑贵妃亦然,娘娘孕期胃部不适,食不下咽,唯爱一道生滚猴脑,听闻在王爷降生前连吃了八十一日。”

生滚猴脑做法极尽恶毒刁钻,是将足月的小猴子五花大绑,用铁箍固定头颅,卡在桌子中间,剃尽毛发后锯开脑壳,露出脑髓,将备好的滚烫热油浇熟后分吃,因浇热油时猴子尚未死去,还能听到痛苦惨叫。

这府中之人却丝毫不觉得此事残忍,反而奉为美谈,慕容凌野人般茹毛饮血,母亲偏还爱吃这样残忍菜肴,料想这慕容皇室其他人也大差不差,真是一脉同承。

脑子里隐约传来系统001呕吐的声音:“这个慕容王室口味都好变态。”

工号068:“……”

工号068:“别在我脑子里吐,你礼貌吗?”

系统001根本不听,边吐边说:“还好南迦叶是正常的。”

工号068忍不住说:“之前我在朅盘陀国的时候你也跟我说大家都是正常人。”

系统001:“……”

气氛沉默起来,变得十分尴尬。

工号068又讲:“有一件事我实在想问很久了,你到底是闲还是忙,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就狂刷存在感,还有系统067呢,它到底去哪里了?怎么直接神隐了?”

系统001:“……”

叮咚陆白耳边传来亲切的电子提示音“系统已休眠,请员工自行摸索新世界。”

工号068:“……”

府内的小院一直与慕容凌留着,日日有人打扫,连案上书卷都如他离去一般,摊在一边,瓶中先前的牡丹早已凋敝,换上了新鲜桃枝,馥郁清香。

陆白初来乍到,慕容凌并没有特意介绍他身份,樱珠观他身上衣物布料简单,毫无金饰,不似华贵公子,双眼碧绿,也不像中原汉族,自然就当小厮处理,只小心嘱咐他一些慕容凌的喜好与口味。

进了房里,陆白就看见慕容凌翘腿坐在塌上,血红衣诀散开,袖口金铃作响,臂弯间停着一只雪色海东青,尖喙似铁钩锋利,玉爪纯白。

他从手边小碟里捡起几块生肉喂过去,那海东青囫囵咽下,就摇头晃脑“滴沥沥”叫起来。

这草原上的凶猛野兽,到了慕容凌手里如家养一般温顺可爱。

陆白见到这雪白海东青,脸色更为叵测。

慕容凌仿佛对他的脸色一无所察,只让他过来,又递给他一双筷子,示意他饲喂。

那海东青转着眼睛,一见陆白靠近,就极快活叫起来,还拿头轻蹭对方衣领,急切地想要陆白快些继续喂他。

慕容凌不紧不慢讲:“阿蛮从不让陌生人碰他。”

这只海东青并非第一次与陆白相见,在半年以前,部朅盘陀国石头城内忽然来了一行携着珠宝香料的汉人,自称汉中使者来访,其中被众心捧月围绕那位青年肩膀上正是伫立了一只雪色海东青。

只是那时青年面容平凡,毫无出色之处,现在想来,多半是慕容凌的伪装。

眼见已经无法掩饰,陆白索性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端出可爱无害姿态,反而是冷声讲:“五皇子好大的兴致,朅盘陀不过边境小国,您既然来访,当初又何必乔装打扮成使者模样,亮出身份不会更好?”

慕容凌见他生气,笑意愈深:“我要是五皇子,怎么能看到那样一出好戏?”

烛火烧了半夜,哔啵作响,在宫廷待了多年,陆白对于危险向来十分敏锐,忽然心生不妙,只听一阵劲风袭过,再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动也不能动。

谁能料到慕容凌言笑晏晏间会突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点住陆白周身大穴。

他剥开陆白衣领,果不其然,看见少年锁骨处有八瓣雪白莲花,轻轻抚摸,察觉肌肤冰凉滑腻,寒气四溢,心中了然“传闻在朅盘陀国弑父杀兄者,天理不容,会被神佛降下诅咒,中咒者胸口浮现八瓣雪莲,名曰‘八寒地狱'。”

他手指又往下,仔仔细细将陆白身上摸索搜寻,直到摸到裤脚,蓦地察觉手下坚硬质感,如金似玉,便一手褪下陆白裤脚,捏着脚腕,认真查看起来。

“你这腿上……是舍利子么?”慕容凌想起那日塔什库尔干城内庙宇的大火,隐隐有了猜测:“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至那提婆瞿旦罗不是你们口中的汉日天神么?你竟然为了这一串舍利子,就将他烧成一把灰烬。”

少年年岁小,骨架小,足腕上只有一串雪白舍利子,愈发衬托得伶仃瘦弱,他小鸡仔似的被慕容凌倒拎着,略微瞪大了两只眼睛,却碍于点穴无法开口,只能哑巴似的唔唔几声。

他有口难言,呜呜咽咽,见慕容凌没有反应,转了表情,可怜巴巴睁着一双眼睛,不住扑簌,好似哀求。

慕容凌点开了他的哑穴。

陆白头发在先前动作已经散乱了,漆黑似乌檀,如水藻般泱泱铺开,眼眸碧绿,仿佛蒙上水雾般氤氲,见终于能够说话,张口就是“与你这装模作样的汉人何干?即便是所谓汉日天神,死后也不过是一具尸体,受人香火供奉这么多年,早也足够了。”

“神佛本就是无稽之谈,若真有,也是恶神当道,在蒙骗众生罢了。”

少年不重,捞在怀里颇为轻巧,慕容面上还是和风细雨,却忽然开口说道:“狸奴,在你们朅盘陀国奴隶也可以这样跟主人说话么?”

陆白顿时觉得不妙,但已经是天翻地覆,整个身子被调转过来,再反应过来,屁股已经啪啪落下几个巴掌。

奇耻大辱!

他涨红了脸,在察觉到慕容凌并不是拿了其他东西鞭策,而是以肉掌惩戒时怒火烧到了巅峰,又是羞耻难堪,又是恼恨高涨。

这该死的慕容凌竟然敢真的把他当府内奴隶一般管教。

又是几个巴掌噼里啪啦落下,打得陆白气血倒流,耳根子通红,那屁股也似水蜜桃似的蒙上一层绯色,白里透红,慕容凌才堪堪住了手,又问道“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