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很了解秦斯时,对方在生气的时候就爱用反问句,正如他们从前第一次见面,秦斯时也是这样状似温柔地反问他,鬼气森森。
其实把对方推下去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结果,只是没想到秦斯时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离对方受伤过了多少天,十多天,还是一个月?
看来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他低估了主角光环。
本以为那样的高度至少能让秦斯时三个月没法来找自己的麻烦。
系统067并不赞同他的决定,但是陆白说他没有杀意,他知道秦斯时没有那么容易死,像这些主角,除非自己主动放弃生命,否则谁能杀死他们?
出于某种对于危险的预警,陆白眼皮隐隐跳动起来,他感受到了这一个月内秦斯时发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omega是天生的弱势者,不仅是alpha,哪怕是普通的beta也可以随意压制他们,因此对于危险具有天生的警觉性,非要比喻,大概就是自然环境里的草食动物,例如兔子、梅花鹿,需要格外警惕,时刻保持着对猎食者的恐惧才能活下去。
灼热的空气中浮动着柔软而馥郁的辛香,像月下兰花,也像某种麝.香石竹,陆白的瞳孔放大,天气太热了,他开始流汗,脸颊通红,心跳加快,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了,出现了中暑反应。
秦斯时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冰凉的指尖驱散了几分热度,陆白克制住凑上去用脸颊摩挲对方手指的冲动,又退了一步。
对方的语调充满了怜惜,柔情蜜意“哎呀,皎皎,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陆白的眼睫被汗水打得湿漉漉,像一块被水浸湿的黄油蛋糕,悠闲地在高热中融化,他呼吸声加重,气喘吁吁,终于忍不住后退,眼前一片晕眩……昏天黑地。
直到被人从后抱住了,胳膊像钢筋一样箍得他发痛。他才发觉到自己竟然下意识从秦斯时身边逃开了,身体失去了自制力,变成一个被本能驱使的提线木偶,令人任意施为。
空气中的兰花香气浓郁欲滴。
陆白脑海发花,迸发出一片绮丽的白光,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是……alpha的信息素?
◇ 第222章 abo(十五)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闪烁着极惨烈的冷光,是无数片碎裂的镜子组合成的湖面,波光粼粼,婆娑起舞的梧桐树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陆白恍惚间落进一场朦胧春雨中,几乎要溺毙在那湿润多情的兰花香气里。
他热得头昏脑涨,又因为疾驰的车速想吐,胃里翻江倒海,他趴在空调的冷气出口下,喘不上气,而秦斯时的手指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雪,轻轻搭在他的后颈,半拢着他的命脉。
前面开车的司机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心惊胆战,他是个alpha,空气里弥漫着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里头蕴含着的暗示令他极为不适,眼皮直跳。
后座上他匍匐蜷缩在男人膝盖上的少年,安静得仿佛失去了意识,这种程度的alpha信息素,对于omega而言,足以令他们窒息,更何况陆白是极劣omega,对于信息素的抵抗力比普通omega要差很多。
他几乎一被拉进车里就陷入了昏迷。
抚摸过对方湿漉漉的额发,秦斯时仿佛在摆弄一个精心打扮的玩偶,忽然话锋一转。
“先不回去了。”
司机心里咯噔一跳:“您的意思是?”
望向了窗外,秦斯时淡淡说道:“找个最近的酒店。”
司机意识到了什么,也变得沉默。
下了车之后,秦斯时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顶楼,总统套间前站着的保镖,递过来一个小铁箱,里头装着几支冷藏的试剂。
秦斯时只看了一眼:“东西放下,你们都回去。”
耳畔传来模模糊糊的雨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开了很冷的空调,温度很低,陆白第一时间分不清眼前究竟是黑夜还是白天。
他的视线被遮蔽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有人给他戴上了眼罩。
第一反应当然是先揭开眼前的遮蔽物,然而在伸手的那一刻就被人拦住了,手腕被反压在了自己的脸颊边。
或许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了,胸口的心跳如鼓,连脉搏跳动的感知都清晰可见。
手指好痒。
陆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早些天他被工地上的钢材划破了食指,对方的舌尖一直在伤口与他的掌心辗转,湿热得像一条蛇。
理所当然地抗拒,他开始挣扎起来,是秦斯时吗?
鼻尖什么也嗅不到,什么气味也没有,那股子如附骨之疽的香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谁?
alpha?还是omega?
beta?
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什么也看不见,恐惧在不断地扩张,攻城略地,侵蚀掉所有清明与理智,然而对方侵占的速度却没有为此减缓分毫。
被人随意地摆弄,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彼此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被摁在柔软的床榻间,那人对待他就像对待廉价而毫无个人意志的人形玩偶,他那点微末挣扎对于来人而言似乎只这场游戏里无足轻重的调味品。
能请求谁来救他呢,还是能依靠谁?
谁也不会来。
像毫无征兆地一脚踩进碎玻璃渣里。
有人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直到尝到鲜血的滋味,才松了口,给他留下一个并不美观的残忍烙印。
痛得他缓了一口气,瞳孔无自觉睁大了,被人揽着腰翻了过来,像一条放在热锅上反复煎熬的热带鱼。
直到看见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湿润而模糊的视线里是秦斯时的面容,对方衣冠楚楚,像个斯文败类,只解了袖口的扣子,玉立身长,居高临下。
他这才后知后觉蒙眼布被人扯开了,只是泪水还是无自觉顺着眼角落下,然而在嗅到熟悉的兰花香气时,却无法自抑地产生安心与感激,仿佛是对方将自己从黑暗之中拯救,成为他唯一逃离的希冀。
对方从小铁箱里拿出了一支注射剂,扎进了自己的脖颈。
看起来很痛苦。
因为注射的时候,青年脖颈上迸出了一道道蜿蜒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