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大门推开之后,一股浓郁香风袭来,屋子里的碳火烧得更旺了,催发得角落的玫瑰与水仙争奇斗艳绽放,空气之中散发着馥郁香气,欲死将颓,陆白很快察觉到这屋子简直热得不同寻常。
被无数鲜花簇拥着少女仿佛不是在凛冬,而是置身于春天,她仰起头望着陆白,金色长发如流水倾泻,手中却握着一把短小精悍的手枪。
她轻巧握着那把枪,好似只是在摆弄一个没那么有意义的玩具。
陆白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他想起有人说过阿尔弗雷德家族那个闻名遐迩的诅咒,有数十位继承人都因精神疾病最后在壮年死于自杀。
他们将枪管含在嘴里对准自己的上颚,高速运转的子弹穿过颅脑,将整个头都轰得稀烂,血肉横飞,法医形容他们在现场四处捡散落的脑组织就像是在捡碎裂的西瓜,负责善后卫生的女佣吐了三天三夜。
艾尔莎瞧起来是与枪管子弹这些东西毫不相干的贵族少女,她的双手应该握着画笔,或者昂贵的珠宝,绝对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松松地握着手枪,毫不迟疑拉开保险栓。
“你爱我吗?”
陆白手心中已经出了冷汗,他试探着一步步前行,却毫不迟疑地回答:“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无数盛开的鲜花之中,艾尔莎微微一笑。那笑容何其纯粹,好似二人第一天见面她终于画完了那支久未收笔的玫瑰,只是毫无其他含义的平静与淡然“不,你根本不爱我。”
“如果你爱我,你怎么会这样看着我?”
陆白的心被提起来了,高高吊着,又酸又涩,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几乎哀求一般的口吻反复说道:“求你了,艾尔莎,不要,不要冲动。”
艾尔莎偏过头,神情还是平静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蔓延开的丝丝缕缕的青蓝,好似巨蛇蛰伏的瞳仁。
她望向窗外,有些遗憾地发觉苹果树还没有开花,只有树梢还残留着几分雪的影子。
可冬天实在离春天与夏天太远了,远得遥不可及。
也实在太冷了。
“我爱你,艾尔德。”
她说。
◇ 第190章 安抚物(十五)
出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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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安抚物(十六)
伊诺思显得有些厌烦,他骑着那匹漂亮的白马,手中持着马鞭,金发高束,在阳光下晕出一层灿烂的光晕,亚历克斯家族的家仆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这位尊贵的伯爵大人高兴一点。
当他们注意到自己家的少爷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位子爵家的孩子之后,忍不住轻轻叹气。
亚历克斯家族与阿尔弗雷德家族一直是世交,幼时伊诺思与埃德温关系也相当不错,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位阿尔弗雷德家族的少爷出落得越发优秀,处处都胜过伊诺思,就连前不久伊诺思少爷暗恋的那位小姐都对埃德温暗送秋波。
这可气坏了伊诺思少爷,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后就气冲冲地找到了埃德温,脱下了手套往对方脸上狠狠一甩,这是绅士间的决斗,他们约好了第二天在郊外比赛马术。
伊诺思的骑术师傅是帝国从前的皇家校尉,原本信心满满,没想到埃德温往常看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竟连骑术也如此优秀,约定好的三局比赛伊诺思一局都没赢。
他面子上过不去,少不了要拿身边的家仆发火。
金发少年年龄也就十四五岁,生得雌雄莫辨,十分漂亮,只是一双眼眸中却总是含着几分阴戾,瞧起来没有不远处的埃德温讨喜。
他输了三局,心中愤恨,轻嗤一声:“红发杂种。”
帝国以金发为尊,红发为最末,被视为是巫女或者奴隶的后代,而埃德温身为子爵继承人偏偏就是一头红发,小时候因为发色没少被人排挤。
想起这个,伊诺思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许,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家族世代都有精神病,怎么轮得到埃德温这么一个红毛杂种做继承人?
“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你去看看?”
伊诺思踢了身旁的家仆一脚,高抬着下巴。
身旁的男人被他一脚踢中手臂,身子也只是轻微晃了晃,很快低下头,一派温顺。
这是伊诺思心血来潮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的古罗马奴隶,取名龙男,这奴隶颇为桀骜难驯,伊诺思花了很多功夫才驯服他。
还在他脸颊刺上了亚历克斯家族的图腾。
龙男很快就回来了,低眉顺眼说道:“好像是个人,埃德温少爷已经下马查看了。”
人?
伊诺思一蹙眉,却忽然又起了些兴趣,这可是他们亚克力斯家族的马场,还能混进身份不明的人?
他也下了马,看见埃德温似乎正在查看对方的伤势,远远望去,他只能模糊辨认出是个男人,走近了之后才发觉那是一个遍体鳞伤的黑发青年,七八月的梵塔贝城日头正烈,晒得青年血肉模糊的面颊都皲裂了,伤口化脓了,散发出一股子浓郁的腥味。
“这是谁啊?”
他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心中反胃,却看见埃德温脱下了外衣给对方遮挡住了头顶毒辣的太阳,还吩咐一旁的管家拿水壶过来。
“喂,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你也要救?”
埃德温有一双日光般耀眼的金色双眸,红发在太阳下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似乎丝毫没有听出伊诺思话语中的嫌恶,小心翼翼将水壶里的水喂给了青年。
“他伤势很重,放任不管的话活不了的。”
装模装样,伊诺思更加不耐烦了:“看他这样子,多半是从哪家贵族宅邸里逃出的奴隶,你管这闲事做什么?”
埃德温摇头:“他衣服的料子不便宜,虽然没有昂贵到能跟贵族比肩,但也绝对不是奴隶,我没有在梵塔贝城见过他,可能是外地的律师或者医生。”
他说人家是奴隶,埃德温偏偏要讲对方是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