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知道,都是老爸不好。”莫永生拍拍女儿的头,长叹一声。“哪,老爸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赌了,好好挣钱养家。”
她扁扁嘴,附和地点点头。后面几句话听来听去,都听了好几年了。
“你不相信老爸我?”他扯大了嗓门,将右手举到半空中,“我莫永生对天发誓,再出去赌钱就――”
“就一辈子享受不到荣华富贵。”她无精打采地接下去,“老爸,今年能不能换句新鲜一点儿的?每年都一样,早该换换了。”
“嘿嘿,”他窘迫地搔搔头皮,“哎呀莫莫,老爸好久没给你梳过头发了吧?”起身拿了一把梳子过来,把她扎得毛糟糟的辫子散开,轻轻地一下一下梳理。“莫莫啊,女孩子要学会打扮自己,老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没有男孩子会喜欢。你看你这头发,乱得跟草似的,也不知道好好梳一下……”
莫莫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听着头顶传来的絮絮叨叨,心底涌起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
时间一晃就过了啊。
那时候妈妈还在,常常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叫她搬一把凳子坐到屋外的大树下,轻柔地为她梳理一头乱发,嘴里还哼着好听的小曲……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
茉莉,茉莉,再也没有人叫她茉莉了。连那个他,也不会再叫茉莉了……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莫莫转过身,紧紧地抱住父亲。
“老爸,以后就剩下我们俩了,我一辈子都不离开老爸。”
第七章
起风了。
方哲坐在酒吧的椅子上,呆呆地盯着窗外沉默不语。树梢在风中摇摆得厉害,周围喧闹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只有“沙沙”的风吹树叶声直达心底,空洞寂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黎睿炀淡淡地问。
什么时候?很早吧。
“她那么调皮,整天窜上窜下,哪有一点心脏病人的样子?至于她的家庭情况……随便问问就知道了。我不怪她瞒着我,可是……”
可是,他只是她钓上来的一条大鲸鱼。方哲撇起嘴角自嘲地笑,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猛灌。
“喂,少喝点,”李云霄一把夺过他的杯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晚上我们去俱乐部好好潇洒潇洒。”
杯子被抢走,方哲索性抓过旁边的酒瓶,昂起头就往嘴里灌。
天涯何处无芳草,可他只要那一朵茉莉啊。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偷走了他的心却又故意将它扔掉摔碎,任他怎么拼都拼不完整,然后,就那样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她怎么能就那样走了呢?
“喂,你振作一点行不行?”李云霄继续念叨,“看看你,一个大男人像个什么样,搞得这么颓废,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变成这样,要是将来领导方道……”
话真多。黎睿炀头痛地瞟了好友一眼,扭过头看着方哲。他始终沉默地喝酒,眼底盛满了悲伤和愤恨,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是爱吗?怎会如此轻易就说分手;不是爱吗?又怎会伤得这么重这么深……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
“谁说我放不下?”方哲扭头冲着他大吼。
意料中的答案。黎睿炀无奈地耸耸肩,朝李云霄丢过去一个眼色,对方丢还给他一个白眼,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这样吧,”他只得试探着开口,“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如果你不想待在家里,我叫人通知她陪你一起过节。”
“不要。”方哲冷冷地盯着手中的酒瓶,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要就算了,”黎睿炀弯起嘴角,“是你说的啊,我正好也懒得淌这趟混水。云霄,我们也该回去了――”
“等等。”方哲叫住他,一脸别扭的神情,吭哧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是你说要叫她来的哦,我可没说。”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两个人又停住脚,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他。
“看什么看?”两道凶狠的目光瞟过去,“还不坐回来,今天我请客。”
两人再次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重新坐回凳子上。方哲招手将waiter叫过来,点了一大堆的酒,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你就这么喜欢她?”李云霄撇撇嘴,“长得还算勉强,可惜啊,身材瘦得像排骨,抱起来多不舒服。”
“要你管!”方哲丢过去一个白眼,“你以为都像你那些胸大无脑的花瓶,整天打扮得妖精一样,看着心里都堵得慌。”
一声很大的喷笑在身边炸开,黎睿炀毫不掩饰地咧开嘴,看着某人的脸迅速变黑。
踩到尾巴了。
谁都知道花花公子李云霄最疼爱美女,最不能容忍有人贬低他的尤物们。果然,一条身影迅速奔至吧台,将酒吧最昂贵的酒通通点了一遍,又将始作俑者痛痛快快数落一番,才讪讪地坐到一旁喝闷酒。
“早晚有一天他会遇到克星。”方哲恨恨地嘀咕。
“你也遇到克星了。”黎睿炀轻轻一笑,“哲,你为什么喜欢她?或者说,你喜欢她哪一点?”
“哪一点?”方哲一怔,端着酒杯答不上来。
她罗罗嗦嗦,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她只会炒莫氏蛋炒饭,还故意放他不爱吃的胡萝卜;她看见钱就双眼发亮,像恶狼一样扑向小绵羊;她没有一点优雅的姿态,整天疯疯癫癫窜上窜下;她没有良好的家世、显赫的背景,甚至……
还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