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下午,李颐抱着打瞌睡的韩连意看窗外的雨,回过神,韩连意就睡着了。韩逐让正从他怀里抱走韩连意,低声说:“把他放床上就行。”

看到韩逐让近在咫尺的脸,李颐屏住呼吸,早上那个不了了之的话题一闪而过,很想逃避就这么走了,但又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没有宝宝在周围,只有窗外的雨声,下午的气氛更适合谈话。

李颐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韩逐让,身旁就已经坐下个人,气息和体温都属于韩逐让。

李颐侧头看着他,韩逐让问:“要不要休息?”

李颐摇头:“早上……”

韩逐让意外李颐愿意主动提起那个话题,但是也预感李颐会主动提起,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他不动神色问:“早上没有说到你第二次后悔。是见到韩连意的时候吗?

李颐却摇头。

第二次是曲万玲治疗的后期。

那时所有人都清楚,梅奥是曲万玲的最后一站,医疗中心如何不能治愈她,那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颐日日夜夜都在痛苦和懊悔,想要是自己一直留在国内,自己是不是能早点知道,自己要是听曲万玲的话,她是不是不用那么操劳……

要是,要是……人生没有要是,那两个字只能见证一个人的软弱。也是这种时候,李颐经常想起韩逐让。

韩逐让虽然人没有出现,但转诊到医疗中心,从流程到费用都有韩逐让的出力,李颐也总能感受到有人在帮自己。

那时候他无数次地点开彼此的对话,想要回复韩逐让,想要和他倾诉自己的惶恐和不安,然后后悔当初分开的时候把话说得绝情,不然韩逐让或许在那个时候就陪在自己身边。

然后曲万玲说,他们不适合。

在生命的后期,曲万玲对过去的成败、恩仇都不在意。就想不再恨李以明,她对儿子的前恋人韩逐让也并无介怀,她会说出“他不适合你”这句话,只是太了解李颐,她怕李颐在失去母亲的时候,把所有受伤的感情依靠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站起来。

李颐前面二十多年,都被她束缚,被李家束缚 ,也被感情束缚,她只希望李颐在自己死后,而是为自己活着,不用期待被爱、被守护,而是被人尊重。

尽管这样的代价和过程很残忍,但她和李颐都假装在熟悉。

而绝望的李颐问:“妈妈以后我孤独了怎么办?”

曲万玲的绝望和懊恨都化成了她一生之中的最后一滴泪和一句“对不起”。

李颐也是在生生死死后才渐渐明白母亲最想要的,不是他割裂过去、离群索居,只是想他自己能好好活着。

这么想着,李颐下意识拉下衣袖,把右手手腕遮住,他做了费用昂贵的除疤痕和修复,只是那里的皮肤很薄很苍白,连血管都是很淡的粉色,看上去就生命力不旺盛的模样。他一直回避这件事,怕被勾起心里想死的欲望,因为知道不堪一击、做出自残的自己让人害怕,

见李颐的沉默,韩逐让就猜到和他母亲有关。

曲万玲是李颐心头豁开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李颐只字不提,假装自己好了。

抢在李颐表达前,韩逐让握住他的一只手:“李颐……”

李颐从裤子口袋摸出来那枚旧戒指,递到韩逐让手边,“还给你”三个字呼之欲出。

韩逐让看着戒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说:“前两天你都还想睡我,现在就急着和我划清界限。这么怕这边的人知道?”

李颐轻易红了脸:“他只是我的朋友。”

韩逐让眼神微妙地变了。

现在李颐的解释也透着另一层意思,不管有没有新的开始,李颐都拒绝了他。

李颐看到韩逐让看着自己的目光渐渐冷却,然后偏过头,轮廓分明的侧脸十分淡漠,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颐也觉得自己该走了。

韩逐让没再挽留,只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看病还是要按计划,我都安排好了。不要因为我的缘故,你不去了。”

李颐点头,又觉得自己不地道,韩逐让陪自己这么远过来又这么费心,自己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还在第一天就把关系弄僵了。

“这是你要见的医生资料,过来看看 ,不满意的我来调整。”

韩逐让拿起桌上的平板,调出了他的就医安排。

尽管李颐连医生都没见,但经过韩逐让缜密又专业的安排,他的康复疗程已经安排得非常系统。

这些不像是一两天就能做好的计划,也不知道韩逐让从哪里拿到他的资料,又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介绍完医护,韩逐让接着说:“你回去后整理做过的检查,去过的医院,明天带上。早上九点我来接你。今天早点睡。医生会问得很详细,过往病史是医生诊断的依据之一,你要配合。”

韩逐让现在像个职业的医疗顾问,李颐是他的患者,他公事公办地运营着李颐的健康计划。

韩逐让现在这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怀孕的最后几天,韩逐让负责着他的健康,履行自己的义务,但是又不会再投入多余的感情。

韩逐让明明没做错什么,那时候李颐也以为自己的难过是激素导致,现在想起来,原来是真的难过。

韩逐让问:“怎么了?说不和好的人是你,我听你的话,你怎么又一副要哭的样子。”

李颐用手势否认:“我没哭,我是害怕你生气。你生气了就不让我见宝宝。”

韩逐让划了划平板,又关掉,比起刚刚冷冷淡淡地介绍以后的安排,这些动作有些浮躁。

李颐不明所以,眨了下眼睛,去看韩逐让,震惊地见到红血丝不知何时在他眼中泛开了。

韩逐让说:“我没生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韩逐让问过不少同门和老师,自己也凭借还没忘干净的专业求问过李颐为什么会失语,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原因。

此时忽然觉得,是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