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应就可以了吗?”
李颐安抚性地对他一笑,看他这么小就有这么重的心事,表示:当然你的意见最重要。其他我来沟通。
神色紧绷的李晏轻轻松了口气,露出见到李颐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一直不喜欢国内来的任何一个人,除了李颐哥哥。第一次见面时,他就不排斥面容平静清秀的李颐。也果然,李颐哥哥比国内任何一个姓李的都要好,好一万倍。
又在李颐房间里待了一阵,李晏和他一起下楼时,问:“Andre到底怎么了?他杀过人吗?”李晏又嘀嘀咕咕说,“不对,他还那么年轻不像是坐过牢。那他犯了什么错?”
李颐这个时候就庆幸自己是个哑巴,可以恰逢其时的不说话。
李晏问了很多次,都不知道原因,现在也不在意 ,看到楼下的邵平安,快步走了过去。
李颐走在后面,看着两人,回想李晏刚刚的问题,邵平安犯了什么错。
邵平安没犯错,他既是负责任照顾李晏的家庭教师,也是能力很好的合伙人。
只是他身后还有一层关系,他是李皓男友绍平辉的亲弟弟。
当初李家为了善后,送邵家的二儿子出国念书,也没再管他的死活,更不知道他凭自己的能力留在了美国。
所以一开始大伯他们也猜不到李晏那个耶鲁毕业的家庭教师是邵平安。
等回过神想要辞退邵平安时,九岁的李晏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和感情,而且李晏也像他母亲一样决绝极端,小小的人可以好几天不吃不喝抗争。
在学校晕倒,校方联系了州警,怀疑他们家里虐童,要求家长必须出面,又指出了李晏的心理问题。
邵平安和李家解释,只是巧合,过去的事也不会牵连到小孩。而且李晏这么多,他很大程度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不满平时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家长又要掌控他的生活。
大伯他们早就被女儿的事弄出了创伤,不敢再逼流着同样血的李晏,很快就让邵平安重新回来给李晏上课。
那个时候,李颐正带着曲万玲到了美国求医。大伯联系上李颐,希望他能帮自己一个忙,去看一眼李晏,还有他身边那个家庭教师怎么样。
而且随着曲万玲的失败,李颐大概率不会再回国了。大伯他们希望给李颐一笔钱,让他在国外的时候,也可以陪着李晏。
李颐当时顾不上其他人,把这件事放下了。还是过了几个月,在他手术后修养的无聊时间里,又正好在纽约,想起当初大伯留的地址,前去探望了一直孤零零的李晏。
这一探望,他就先认识了邵平安,又和李晏相熟,最后成了大伯他们的发言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李颐觉得邵平安应该是个好人。现在他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减少李晏和邵平安待在一起的时间。
晚餐时,李颐虽然下了楼,但也没胃口吃东西,去洗了手,邵平安见他面色疲惫,让他回去休息,一会让人给他送到楼上。
李颐接了他的好意。
邵平安问:“是不是下午照顾李晏的情绪太累,你这么累。”
这倒没有,李颐清楚那段时间要不是阴差阳错认识了李晏,又因此认识了邵平安,跟着开始创业、工作,指不定那时没事可做的自己又找到把刀不知道自残几回了。
李颐笑了笑,摆手表示:“说什么呢。”
邵平安看着李颐浅浅弯起的眼睫,又看过他神色苍白的面颊,想知道他真的笑时是什么样子。
从认识李颐一直都是情绪平淡温和,就像是天生性格如此。但是邵平安听说了李家过去的变故,也知道他母亲才去世,所以他看得懂李颐淡静目光下浓稠的忧郁。
而李家那些人也真的不算人,就这样安排心事重重、精神脆弱的李颐来处理李晏的问题。
邵平安微不可查地讽笑了下,问:“他爷爷奶奶怎么说?”
就站在李晏看不到的地方,李颐给他讲了李家的态度,也问起邵平安的想法。
邵平安也问了李颐一个问题:“偏见和恨是时间能抹去的吗?”
这问题不知道邵平安是指李家,还是他自己,李颐没有回答。
邵平安也知道自己不能为难李颐,又露出温和地笑意,说:“你知道是回去被人冷落,还是留在这里,哪个更适合他。但是如果你家想把Bruce接回去我会配合说服他的。”
李颐点头。
邵平安说:“快去休息。万圣节我们一起带阿晏去墨西哥,上次去加拿大没带他,他记到了现在。”
李颐忽然想起了韩逐让的话,“上次陪你去加拿大的人”。
韩逐让神出鬼没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而且韩逐让总是有目中无人的模样,但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回想起来倒也有几分新鲜。
李颐不自觉又浅浅笑了下。
邵平安回到餐桌,李晏安静坐着,很有餐桌礼仪地等待大人回来。
“说了不用等我。”
李晏小大人一般平平板板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邵平安浅笑了下,左边脸颊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说:“好的少爷,那我们吃吧,你李颐哥哥没胃口。”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喜欢被人这样摸的李晏稍稍躲开他的手,想起他不喜欢说过不喜欢这样,邵平安收回手,说:“不好意思忘记了。”
李晏说:“别忘了。会长不高。”
邵平安觉得好笑,心头阴霾稍淡。
李晏很多时候都有李家人的特质,冷漠骄矜,但有的时候又会露出属于孩子气的一面。
邵平安说:“你以后会长很高的。”
李晏抿嘴,心说,当然,我会比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