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来吧,车停在东门。
祝宜清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小师妹问他去不去吃夜宵,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说不了。
他从来没想过梁书绎会一直等他。
电脑都忘了关,他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顺手把桌上的一只丑橘揣进兜里,今天刚买的,可甜了,想给哥哥尝尝。
从实验室到东门需要路过一片人造湖。
剧烈跑动间,祝宜清的耳机自动切换成环境声模式,只一秒,周围的风声人声就盖过了周杰伦含糊的歌词。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随处可见牵手散步的情侣,白蔷薇开得正盛,花香四溢,随风传达至整个校园,树旁的水坑里浮着一团一团的杨柳絮,乍一看像散落的花瓣。
祝宜清路过独属于春夜的一切,终点是独属于他的春夜。
跑到东门,他远远看到,梁书绎脱了外套,搭在臂弯,正倚靠着车门抽烟。
他周围停着好几辆常在大学城拉活的出租,下晚课后去吃夜宵的同学纷纷走出校园,说笑着从他身旁经过。人潮流动,所有的喧闹都是大学校园的常规情境,只有梁书绎,和这些格格不入。可他是在等自己,想到这一点,祝宜清又觉得他和自己一起融入了这人潮。
他放慢步子,气息微喘,听到耳机里唱道:“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如果没有人来打搅的话,这个晚上或许能称得上完美。
曲雁舟朝他走来,高大的身形很轻易地带来压迫感,又或许是源自于一种本能的抗拒,祝宜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好巧啊。”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酸奶瓶,“喝吗?”
“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黄桃味的xx酸奶吗?好几年没卖了,刚才我去买水,看到黄桃味的又上架了。”
祝宜清相信他只是恰好经过。他穿着运动服,戴着一条祝宜清以前就见过的止汗带,看样子是刚结束夜跑,脸上汗涔涔的。
但这不妨碍他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感到无所适从,尤其是现在,梁书绎就在不远处。
“谢谢,不过不用了。”
祝宜清礼貌地拒绝,余光里,梁书绎离开了车子,朝他这边走来。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祝宜清已经注意不到曲雁舟在讲什么,也错过了他招牌式的笑容。好在梁书绎似乎只是想找地方熄了烟,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拿着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刚好买了。”
趁着祝宜清走神,曲雁舟将那瓶酸奶插进了他的右口袋里,而后挥手道别:“我先走了,再跑一段。”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越界,祝宜清不可能无端去和他争辩、对峙,只是感觉兜里一沉,等回过神时已经还不回去了。
隔着一盏路灯的距离,梁书绎抽完了最后两口烟。
他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能看到路灯下,祝宜清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外套,显得肩背薄薄一片,正微微仰起脸,和他对面的人说话。由此便可以推算出,从那个人的角度,是可以看到祝宜清鼻尖靠下处的小痣的。
前男友。
他默念着,掐了烟,看微弱的火星在指间闪动。
回公寓的路上,祝宜清问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听了组会,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
梁书绎答:“只听了你讲的。”
他确实听了,原本还打算说些好听的,夸小祝博士聪明又用功,但现在不想说了。
刚好被红灯拦住,祝宜清还想继续问下去,梁书绎偏过头,视线往下瞥,“兜里是什么,这么鼓。”
“啊,”顺着他的视线,祝宜清先想到的自然是左兜里的那只丑橘,拿出来,捧到梁书绎眼前,“是给你带的,很甜……”
梁书绎愣了愣,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眼神。
“嗯。”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祝宜清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多说多错,索性不再做声了。
半路,他想起来右兜里那瓶酸奶,随手扔进包里,没打算去碰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梁书绎选了一个角落的停车位,离公寓电梯有一段距离。
很可笑,也很不对劲,他竟因为一瓶酸奶心生不快,又因为一只丑橘而心满意足,这种情绪的变化让他感到焦躁,拔车钥匙时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他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握住祝宜清的手腕,将他带进了车后座,然后利落地落锁。
祝宜清被他压在车窗上深吻,眼睛睁大,轻轻眨了眨,合上。
车内一片昏暗,墙角的灯发着红光,一闪一灭,从刁钻的角度照进车窗,让梁书绎脸上也浮动着红色的光影。他握上祝宜清的后颈,触感温热,脉搏跳动,终于,那种焦躁感随着吻的深入和掌心所体会到的温驯,渐渐沉下去。
掌心松了,他将注意力放在相缠的唇舌上。
祝宜清像在哄他,搂上他的脖子,吻得投入,睫毛一下下发颤。
他想起自己高考结束,梁书沅和祝宜清升高中的那个暑假。两个小孩跑去海边玩,回来以后,都给他带了礼物,并且不约而同,都是在沙滩上捡来的小玩意儿。
梁书沅在贝壳内侧画了图案,强调自己的贝壳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祝宜清是后来私下找他,就像刚刚捧着橘子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海螺,说,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和梁书绎之间的亲热从来不存在什么点到即止。
祝宜清很难抗拒他身上那种富有侵略感的气息,明知这样不对,还是像饥饿到盲目的鱼,主动咬钩。没等梁书绎开口,他已经隔着西裤,覆上了裆部顶起的弧度。
口水不断分泌,喉结和手指共同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