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祝宜清抬眼偷偷打量他,看到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了还在哭鼻子的梁书沅。

他倔强地别过脸,抬手用力抹了一下鼻子,舔了舔嘴唇,尝到一点血的腥味。

梁书沅话太多了,含着糖嘴都不停,一直在跟老师还有他哥哥描述他们两个打架的原因,叽里呱啦的,祝宜清越听越烦,蹲在角落里捂上了耳朵。

他当然知道梁书绎不会向着自己,梁书绎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以为对方要找他算账,报复他打伤了自己的弟弟。

他有点生气,心想,就因为自己没有哥哥,没人撑腰,所以只能背锅吗,明明是梁书沅那个叛徒先动的手。

然而梁书绎走到他身前,又从兜里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他手心里,说:“还生气吗?你们两个小朋友吃完糖,能不能握手和好?”

……

天已经黑透了,医院门口车流拥堵。高架桥发生了大型车祸,不停有救护车开进来。

祝宜清站在台阶上,看着救护车在自己面前停下,一行医生护士匆匆下车,举着吊瓶、气囊,将担架抬下来。然后他看到了血,听到了哭喊声,好像是从不远处传来,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隔着很久的时间传来。

他不敢待在这里,逃跑似地离开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开得很慢,祝宜清站在后门边,不时低头看向包里的曲奇盒子。

他又想起小时候的事了,他不想一直想的。

可他满脑子都是那年16岁的梁书绎,清瘦挺拔,嗓音微哑,笑起来有些稚气未脱,是那年12岁的梁书沅的哥哥,是永远26岁的梁书沅的哥哥,是27岁的祝宜清拥抱不了的春天。

最重要的是,不是祝宜清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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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住了许多年大学宿舍的祝宜清来说,搬家的准备工作比想象中繁琐。他的行李差不多搬过去了,但还需要添置收纳物品和一些小物件,等全部收拾完之后,还要做一次大扫除。

他选了一间小户型整租房,两室一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研究生毕业后,他只工作了半年就决定回去读博,那半年里,他住在公司提供的人才公寓,两人一间,而后他又回到了大学校园里,住博士生宿舍。

也就是说,这间小公寓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

他走到快递站拿快递,扫码取件后,手机自动跳回了屏保界面。

祝宜清的手机屏保是一幅漫画,是他跟梁书沅去毕业旅行的时候,街头画家帮他俩设计的。好多人说他们长得像,像亲兄弟,对此梁书沅总是说,我俩可是二十几年的朋友,当然会越长越像啦。

有新消息进来,屏幕迟迟没有灭,祝宜清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个Q版小人,有些走神,胳膊肘夹着的快递箱掉了。

那是个收纳架,快递挺大一个。

祝宜清弯腰去够,被一个人先一步拿了起来。

“乖乖,我帮你拿。”

两人各抓着快递箱一角,顿时僵持住。祝宜清瞪着对方,眼眶有些湿,鼻尖和耳廓都被冻红了,导致他即便抬高了声音,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具有威严。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跟踪我?”

“我没有,”曲雁舟一边辩解,一边还在试图拿过祝宜清手里的箱子,“我就是去问了你们实验室的师妹,她说是她帮忙推荐的地方。”

“乖乖,我们能谈谈吗……”

祝宜清恨不得捂上耳朵,“别这么叫我,求你了曲雁舟。”

对方认错非常快,比在一起时任何一次争吵都要快,“我错了,你别生气。”

“周一晚上能一块吃饭吗?我去你们实验室接你。”

祝宜清咬着牙,用力把箱子夺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能。”

他和曲雁舟已经分手好几个月了,好像身边所有人,包括曲雁舟,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他们认识五年分分合合中的一次小意外,闹够了总会和好的。

梁书沅说他在恋爱这件事上就是个烦人的圣母,总也下不定决心割断联系,所以才一次次提出分手,又一次次被追回来。

这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曲雁舟八面玲珑,没有他做不好的事,包括在谈恋爱期间,各种男女关系不断,还能让所有人觉得他是个贴心完美的男朋友,让所有人都帮着他说好话。

祝宜清最初被他吸引,就是看到他有很多面,每一面都不同,每一面都很有魅力,结果到最后才醒悟,他根本应付不来这种人。

他曾经很愧疚,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个人,不敢看,不敢追,只敢偷偷藏着。

以至于相处五年间,他能对曲雁舟的一些不太过分的拈花惹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觉得这样算扯平了,还能继续这段感情。当然,另一方面,他那时舍不得曲雁舟的好。

“对不起,乖……”曲雁舟习惯性叫他乖乖,被他瞪了一眼,噤声了。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搓了搓手,放下贴着裤缝。

祝宜清移开目光,默默掐紧了手心。

他不想再和曲雁舟见面了,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烦人的圣母,一看到对方低头讨好,处处小心的样子,就给自己强加上了负罪感,觉得这段感情之所以失败,更多是自己的错。

“别再来找我了。”

他狠心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早上,梁书绎交完班,拿着母亲方女士的体检报告和降压药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