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都这样说了,那一定就是非常漂亮了,祈云美滋滋的,自恋小孩儿再看向镜中穿绿裙的自己,觉得顺眼许多,确实好漂亮呀!

乘车到曲江,清淮已在岸边等候,祈云跟着爹爹换乘上船,坐船去芙蓉园。

“守阙。”

船在江面行驶未久,小妖怪正陪爹爹站在船头看风景,不远的岸上传来一声呼唤,声音苍老,唐大人命人暂且停船靠岸。

一座临江小亭之上,三五老者对坐,数名童子侍立在侧。

“裴公近来可安好?”唐关向坐中为首那位老者作揖行礼,小妖怪从没跟爹爹出过门,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有些局促不安,紧张兮兮跟着行礼问好,然后赶紧躲到她爹身后。

“老夫甚好,倒是你,听闻前日你又遭劫难,无恙乎?”裴公笑呵呵问道。

裴公名曰裴雍,为前任侍中,于两年前致仕卸甲。侍中为门下省的长官,与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一并掌管政事堂,是为宰相。

唐大人初做官时便在门下省供职,彼时裴公不满四十,官任谏议大夫,对唐大人很是赏识。唐大人在礼部做侍郎之时,裴公升任为门下侍中,有意推举唐大人做尚书仆射,可最后不知为何,唐大人去了国子监任祭酒。

舍弃尚书省而就国子监,是唐关自行运作的结果。

他称得上官运亨通,几乎是一路青云直上,可在宦海多年看尽浮沉,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之象比比皆是,他在礼部侍郎任上时,上奏增加科举官名额,也险些遭贬。

因为害怕被贬官而不肯搏击中流多少有些因噎废食,唐关自然不是为此才选择去国子监。

官越往上事务愈繁多,还要各种明争暗斗,能给家里的时间便屈指可数,在他做礼部侍郎的时候,小妖怪就经常见不到他,为此一天到晚哭唧唧,在唐大人眼中,小闺女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干脆舍下权力仕途,跑去国子监做祭酒了。

“劳烦裴公挂念,说来十分惊险,所幸遇上我身后这位侠女,才得以生还,否则我命休矣。”唐大人稍稍往旁边让了半步,露出他身后玩手指的“侠女”。

前面没了爹爹遮挡,小妖怪急急忙忙将小手背到后面,结结巴巴行礼。

裴公以为她是庄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太多生人,笑着让她不用多礼,又转头向唐大人道:“听闻今夜你要在芙蓉园摆宴?这可十分少见。”

唐关转头看一眼小宝贝,神色温柔,道:“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办此宴会,不过是为了酬谢我的小救命恩人,顺便分享喜事,诸公要一道前往么?”

“哦?你竟要续弦?”裴公与在座老者大为惊讶,他没少替唐大人做媒,皆被婉拒,再看向那位低着头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小侠女,容貌倾国绝世,也难怪这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动了心思。

唐关轻轻握住小宝贝的手,点头。

社恐小妖怪手心被汗湿,牵着爹爹温热干燥的大手,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和他十指相扣。

唐大人察觉女儿的紧张,向裴公客套几句,火速带宝贝上船离开。

第78章老子今朝,点检形骸 к#119990;ш#119990;уi⒏#269;#244;#120002;

“害怕生人?”上了船,唐大人抱住心肝儿,柔声问道。

小妖怪一直被养在内宅,碧梧园地处偏僻,唐关明令禁止一般下人涉足碧梧园,故而祈云时常接触的只有身边寥寥数人。

后来唐勋的妻子意娘能带仆从到碧梧园闹事,一是因为彼时唐大人不在府中,而意娘新嫁不知规矩,二则小祈云孤单惯了,拿与她年龄相仿的意娘当新玩伴,她也不阻拦意娘的丫鬟随意进出碧梧园。

小祈云点头,参加宴会的兴致没一开始那样高昂了,被别人以探究打量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舒服,她变成叁寸小红鸟的样子站在爹爹肩膀上,这样就不怕了。泍攵jǐāňɡ在se&120213;&120160;&120215;n&9468;.c&120160;m襡榢更噺璉載 綪荍蔵棢圵

唐大人轻点小鸟脑袋,等到了芙蓉园,不断有宾客向他问好,不出意外的都会盯着他肩膀上的小鸟看上一两眼。

太讨厌了!看什么看!小妖怪被人看得难受,展开小翅膀挡住脑袋不给他们看,如此可爱的举动更引人注目,与唐大人关系较好之人,还会打趣一两句。

“太傅何时养了如此有灵性的小宠物?”

你才是宠物!祈云很不满别人说她是宠物,在爹爹肩头跳来跳去,很委屈地用小翅膀拨爹爹的脖子,让他给自己做主。

唐关摸着小鸟翅膀安抚,将宝贝揣进袖中,对那人道:“一直养在府中,今日带出来散心。”

来参加宴会的,足有六七十人之众,唐大人揣着宝贝刚坐到主位不久,就有一人过来敬酒。

其人非寻常士人打扮,而是脚踩麻鞋,头戴莲冠,身上穿着一领道袍,竟是个道人,“数年不见,大人还是风采依旧。”

唐大人饮尽杯中酒,道:“公潜愈发道骨仙风,有神仙之态了,今日怎云游到此?”

祝公潜微微一笑,更显神秘缥缈,“山中寂寞,受友人相邀来长安,听闻大人在芙蓉园设宴,贫道腆颜来此打个秋风。”

祝隐表字公潜,唐大人外任梁州刺史之时,在辖下做县令,曾卷入一场盐铁案中险些丧命,多亏唐大人力保,还他清白,出狱后祝公潜对仕途心灰意冷,辞官寻仙问道去了。

又寒暄几句,稍叙别后之情,祝公潜一脸担忧看着唐大人,“大人身上妖气甚重,似乎身边跟着妖物。”

小鸟在她爹袖子里滚来滚去,就要跟着,就要跟着,就要跟着!

唐关一手伸入袖中安慰宝贝,对祝隐道:“可有遮掩妖气之法?”

他虽然带着小宝贝出门会客,心中则颇有顾虑,张重稷和祝公潜一眼能看穿他身上的妖气,自会有旁人也看得出来。

祝公潜默然,看来大人对身边有妖物之事心知肚明,并且有意护着那小妖,唐大人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知道劝阻无用,沉吟半晌,“有是有,不过”

“如何?”

“此法甚为冒险,妖物一旦生出异心,大人您只怕神仙难救。”

她才不会害爹爹!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爱爹爹的人了!小鸟用脑袋亲昵蹭唐大人的手指,以此反驳祝隐的话。

“不必忧心。”

“那好吧,此法需要摆一座特定阵法,大人与那精灵一同到阵中,再由贫道施术,即可饮血共生。”发觉小妖怪对唐大人来说很重要,祝公潜很识相地换了称呼。

唐关微微蹙眉,问道:“若如此,于她可有损害?比如修为寿命,可会减损?”

且不论他年岁长她甚多,单凭小宝贝乃凤凰之尊,寿数自然非他一介凡夫所比,唐关不愿闺女受分毫委屈伤害。

祝隐摇头,“不会,此法只是借大人之体遮掩妖气,若说损伤,也会损伤大人的身体。”

小妖怪不乐意了,飞出爹爹的衣袖,扑闪着翅膀到他面前,叽叽喳喳抗议,不要!不要!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