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靠着屏风笑得直不起腰,看着姜夫人赶忙起身抱着她哄,落地窗外阳光将眸光照得潋滟,他想,可爱吗。

或许,确实有一点吧。

两家逐渐熟悉起来,可谢行莺和姜幸却始终针锋相对。

和谢家冷淡的氛围比,姜家总是言笑晏晏的,谢元川对姜家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好,谢夫人和谢怀瑾却奇异得显露出几分警惕与抗拒。

谢行莺看不懂他们脸上复杂的情绪,只是本能的觉得姜夫人是喜欢她的,甜食也很好吃,她喜欢看见姜夫人朝她笑摸她脑袋的样子。

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谢行莺想不明白,她只知道突然有天开始,姜夫人的眉眼不再是娴静温婉的模样,转而被愁绪代替。

看向她的目光也不再是欣赏和友善,而是隐隐约约的厌恶和冷淡,她想不明白,跑去问妈妈,谢夫人紧紧搂着她,安慰:“小莺什么都没有做错,没关系的,妈妈和哥哥会永远爱你,这就够了。”

谢行莺茫然地点着头,吃着谢家厨师做的小饼干,其实味道也很好。

她不再前往姜家,在学校里也不再和姜幸说话,日子一天天过去。

可隐藏在纸下的大火终于还是蔓延了上来。

谢元川和姜夫人偷情被下人撞见,姜父自杀,姜家破产。

一桩桩事件犹如鱼雷丢进平静水面,骤然掀起惊天海啸,谢家第一时间压下舆论,可位于漩涡中心的谢行莺还是通过家里帮佣的议论听见了只言片语。

她问妈妈,姜夫人是坏人吗,谢夫人摇摇头,眉眼满是悲悯,半晌,愁淡的话像一隙轻烟,转瞬即逝。

“她是可怜人,姜家......都是可怜人。”

她私下里撞见过谢怀瑾和姜幸争吵,姜幸将一叠银行卡甩回谢怀瑾身上,骂谢家人都是恶心又冷血的怪物,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谢怀瑾冷嗤觑着他,高高在上说了句不识抬举就转身离开。

谢行莺愣愣的想,她也是恶心又冷血的怪物吗,姜幸凭什么这么骂她!可恶!

于是姜家搬出玉门别墅区的那天,她去送别了,姜夫人愁淡得像一株即将凋零的玉兰,即便是零落尘土也美得惊人,独自和搬家师傅交涉。

姜幸一声不发的在后面搬着行李,脊骨微弓,脸上再也看不见初见的张扬桀骜,阴沉得宛如暴风雨前的云团。

谢行莺却仍是初见时的熊孩子,歪头探身,抓着姜幸手臂用坦荡的语气说着堪称恶毒的话:“你要搬去桥洞底下住吗,那是不是也不能上学了,会像书里那样在街上乞讨吗,我”

姜幸再也听不下去,积攒的仇恨化为支配的愤怒,猛地甩开她手,谢行莺惊叫一声仰头跌进旁边的喷泉池里。

水深只有膝盖,姜幸本意只是想让她出囧,冷淡看着她拍打水面扑腾的狼狈模样。

直到她呼救声都细弱下来,姜幸脸色骤变,赶忙跳下去救她,慌乱之中锁骨划到了喷泉里装饰用的嶙峋尖石,鲜血涌出染红了水面。

等谢家赶过来,谢元川一口咬定是姜幸蓄意谋杀,全无曾几何时身为长辈的温善,步步紧逼。

姜幸无从狡辩,直到姜夫人含着泪道歉哀求,他一秒改口,又全然一副谢行莺自己不懂事,小孩玩闹无所谓的态度,一双并不清明的桃花眼缠在姜夫人身上,弥漫着晦涩粘稠的暗光。

好恶心,恶心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姜幸垂着脑袋,颤抖着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心脏抽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是谢元川在用谢家权势逼迫他的母亲委身于他。

他不会放过谢家,绝对不会。

可拉开车门的那一刻,他终究没忍住回头,向谢行莺望去最后一眼。

她还昏沉着,被谢元川随手塞进私人医生怀里,全身湿透,蔫嗒嗒得蜷成小小的一团。

姜幸告诉自己,他只是要记住她的模样,作为仇恨的种子深深埋进心底。

下一次见面,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离开云京的路上,姜幸突然道:“我......想改名。”

“姜罹,罹难的罹。”

055|55.说啊,你是他女朋友?/800珠

谢行莺已经不大记得有关他的事了,甚至不清楚那天被推进喷泉的具体细节。

隐约记住姜幸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谢怀瑾事后告诉她,她差点被一个叫姜幸的邻居杀死,以此作为她分辨不出恶意,不允许她擅自结交朋友的佐证。

她用手背蹭掉泪水,哭得四肢酸软,跪趴在椅背上,脸埋进小臂喘了几下呼吸,才扭头气声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姜罹从灰暗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放松的拳头重新握紧。

他,自然是要报复谢家,包括她。

谢家继承人和亲生妹妹乱伦,即便谢家有通天的本领,也压不住国内外娱乐新闻的轰炸,何况他有做爱视频这个极具冲击力的证据。

足够让谢家股票动荡,也足够让谢怀瑾这个光风霁月的继承人名声扫地。

可看着她灼亮的眼,姜罹恍惚中又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谢怀瑾爱她。

他居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当真可笑。

只是名声扫地怎么够,他也要让谢怀瑾尝到爱别离求不得的痛苦,如同谢元川曾经让他父亲绝望赴死的痛苦。

姜罹望向谢行莺的目光深晦而滚烫,谢行莺皱了皱鼻尖,挪开视线,却忽然听见一句:“谢行莺,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谢行莺惊得脚一滑,要不是手臂扒紧了,估计就像一条小鲤鱼从长椅上滑落下去了。

她瞪圆双眸,呆呆地张大嘴巴,惊诧骂道:“你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