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帮子圆滚得像剥开的荔枝肉,里面都是火气。

陈麒山蹲下,无视指尖传来的钝痛,尝试往外抽了抽,没抽动,也不在意,依旧是温良到没有脾气的语气,轻声问道:“小猫都是爱咬人吗。”

下一秒,又调动了脑海里的知识,若有所思:“小猫需要磨牙,大小姐现在也变成小猫了呢,让我摸摸牙,好吗?”

他控制好力度,用绝对不会伤到她的寸劲儿撬开牙关,仔细摸了一遍,个别糯白的牙尖太锐利,陈麒山捧着她脸,耐心地轻磨,喃喃自语:“我也是来到云京后,才知道很多人都养猫,娇贵的品种猫。”

“有一次路过宠物店,隔着橱窗,我看见了价格,那是我们家一年的收成,”陈麒山扯了扯嘴角,笑意勉强。

明明一开始他摸时,谢行莺还嫌弃地追着他咬,可磨牙似乎很舒服,她得了趣,又乖乖地亮出牙齿给他磨,杏眼眯起来,透着股倦懒。

正享受时,他却突然停下了磨牙的动作,垂下了头:“我这种人,是没资格肖想小猫的吧。”

怎么不磨了......

谢行莺颦眉瞪着他,不习惯地甩了下尾巴,张着嘴,嘟哝出一声黏糊的“啊”,示意他继续。

看见他不动,又歪着脸,用果冻似得软骨猫耳去蹭他掌心,娇哼出不满的鼻息。

像是不敢置信,陈麒山愣愣抬眼,感受到掌心里软乎乎的手感,没忍住,搓了下耳朵尖尖,一瞬间,猫耳晃动,像被碰到了敏感部位,谢行莺弹跳闪过去,红着脸大吼:“你做什么!”

陈麒山呆木的瞳孔骤然亮了下,他指节攥紧,蜿蜒的青筋一路爬进了短袖里,死死盯着她,紧张道:“其实,有可能的对吗。”

“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有一天我也可以赚很多很多钱,将小猫养得很好,只要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也会看见我的心意。”

“怎么办,我,我已经没办法不肖想了,”他神色陡然难看,指节撑开捂住了脸。

谢行莺跪坐在笼子里,茫然看他,耳朵晃了晃,这时笼子上的锁亮了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推动。

原本挂着的锁突然消失,笼门打开,她在惯性下如同一团棉花糖,扑通滚进了陈麒山怀里,惊呼尖叫。

陈麒山懵然接了个满怀,谢行莺扶着他肩膀,想爬起来,结果因为跪坐了太久,小腿发软,又狼狈跌回他怀里,她气恼嘟着嘴,指尖戳他脑袋教训,“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带我出去。”

他此刻像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模样,呆头呆脑,顾自站了起来,谢行莺不敢置信,昂头大骂:“你干嘛不抱我,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不不......我抱,”陈麒山耳朵红起来,穿过腋下,将谢行莺托抱在手臂上,像抱小孩,圈拢的胳膊时紧时松,手足无措。

谢行莺被抱得一点都不舒服,她不满瞪视,在他迈开脚步后,像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乖张地晃动尾巴尖,边搔弄他后背,边娇声逼问:“陈麒山,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漂亮的。”

她一连强调了好几个“最”,嗲得能拉丝,缠在陈麒山心头,乱作一团,骚媚的尾巴不住导出电流,酥软地滑过他脊骨,陈麒山喉结滚动,哑声“嗯”了声,又觉得不足以表达,连声道:“漂亮,大小姐最漂亮。”

两人走到唯一的门前,轻易推开了,只是门后面又是一个房间,而这个房间的风格俨然和上一个大不相同。

居然是一间装修极其华丽的ktv包厢。

陈麒山皱眉,察觉到一丝熟悉,而谢行莺突然变得刻薄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沉思。

“你也知道我漂亮,哼,我能让你碰一下,你都该感恩戴德,怎么还敢欺负我的。”

谢行莺狠狠捶着他肩膀,从怀里跳下去,骄矜地爬上面前的沙发,翘腿不屑,又看见面前茶几上的牛奶,自然而然地端起来,小口喝着。

陈麒山看着她脸上秾艳的傲慢神采,心空了一拍,他记起来了。

高二那年,就是在这里,他和谢行莺爆发了唯一一次争吵。

甚至差点决裂。

147|147.她输了,你是赌注(高中回忆)

衿礼高中的留宿生有严格门禁,十一点后,坚决不允许私自外出,陈麒山为了保住高额奖学金,从未违反过任何规定。

除却高二那次,他在收到谢行莺的短信后,平生第一次翻墙,毫不犹豫。

也是他第一次踏入ktv。

灰扑扑,一身校服打扮的陈麒山和里面的奢华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在侍应生打量鄙夷的目光下走向包厢,一路上,陈麒山不安地推测过各种可能,唯独没猜到,迎接他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

包厢里,十来位衣着华丽的面孔被酒气氤氲得朦胧,男男女女,在他推门的一瞬间齐齐爆发出恶意昭著的喧笑声。

“我去,真喊来了。”

“谢大小姐,原来我还不信,年级第一真是你的狗啊。”

“不是我们高中留宿生出不来吧?”

“你们看他脸都白了哈哈哈哈。”

陈麒山被密集的,无从由来的声音包裹得近乎窒息,心脏一瞬间像灌了铅,猛然下坠。

无法思考,来不及反应。

怔怔站在门口,看向人群中央翘腿歪坐的谢行莺。

所有人的手边都摆着酒水,唯独谢行莺的面前是一杯牛奶,这是上层阶级一种秩序上的让步。

只要谢行莺不愿喝酒,席面无人敢劝,同理,他们在她面前拿陈麒山做随意取笑的对象,也是得到了一种默许。

谢行莺任由其他人奚落陈麒山,视若无睹,捧着玻璃杯小口喝着牛奶。

右手边一个女生弯腰拨了下桌面转盘,抬头看向他道:“谢行莺和我们玩游戏,她输了,你是赌注。”

他从未听说过这种游戏,也无法迅速的理解背后的含义,却隐约明白了什么。

可他无视对方,仍然只望着谢行莺,喉咙滚动,声音艰涩:“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包厢里的人们因为他的反问又掀起了一波笑潮,穿着皮衣的少年闷下一口酒,将酒杯径直砸向陈麒山脚边,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