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宿舍里就传出一道嘘声:“都是同学,搁这摆什么架子啊。”
其余人打完哈哈又反过来劝慰她,说到底以后都是一起生活的舍友,总不好第一天就吵起来。
陈麒山跟着谢行莺走出宿舍楼,他看着闷头往前走的大小姐,斟酌了下措辞,犹豫提出:“不然我们......逛一下学校吧。”
“你以为我像你这个土包子没来过云大吗,我哥哥也在这里读过,我可熟了!”
谢行莺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俨然成了易燃的火药桶,而陈麒山毫无意外的成了她唯一的泄愤对象。
她刻薄吼完,侧身哼了声,而陈麒山低下头,被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反驳。
谢行莺看见他这副模样,跳起来,揪着他衣领不依不饶:“你就是这副样子当时才会被那些人欺负,你,你简直就是卡皮巴拉!”
陈麒山睫毛抖了下,慢吞吞问了句:“什么是卡皮巴拉。”
谢行莺薅下他衣领,对准他耳朵故意尖叫,一字一顿道:“卡皮巴拉就是你!”
尖锐刺耳的吼声窜进耳蜗,炸得他耳朵发闷,他不常上网,不了解网络段子,不知道卡皮巴拉是什么,可他缓了缓,认真点头:“嗯,那我就是卡皮巴拉。”
143|143.食堂泼来的绿豆汤,山莺初见
欺负陈麒山实在没劲,谢行莺站好,朝他膝弯踢了一脚,勉强算是发泄完脾气了,转过身嘟哝道:“饿死了!”
“嗯好,那我们去食堂,”陈麒山仿佛没尊严似得,对她的折辱打骂一概全收,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云大的食堂很有名气,便宜,口味好,谢行莺中学时经常来找谢怀瑾,吃过很多次。
她穿过人群,轻车熟路地点单,看见陈麒山木楞站在一旁,不屑撇嘴,啪啪给他也点了一份:“就知道你是个土包子,跟我吃一样的就好啦。”
今天是新生报道,大厅格外拥挤,谢行莺踮着脚尖寻找座位,瞥见一处,指着那里让陈麒山过去占座,突然,有个同学脚滑晃了下,手里的绿豆汤不受控制地朝她泼来。
混乱之中,陈麒山的反应速度太快了,连谢行莺还在懵逼,高大挺拔的身影就挡在了前面,绿豆汤尽数淋在了他身上,汁水沁透廉价的布料。
谢行莺看着陈麒山的狼狈,怒火瞬间就窜上来了,若今天没他,被泼的就是自己了,尖声骂起来:“你眼瞎啊!”
对面飘在心头的歉意顿时被骂得无影无踪,下意识怼回去:“谁让你杵在路中间,活该。”
“我爱站哪就站哪,你手断了,绿豆汤都拿不稳,”这事谢行莺占理,气焰愈加嚣张,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陈麒山将指尖沾到的绿豆汤擦干净,小心碰了碰她手,低声安慰:“我没事。”
对面一时词穷,加之责任的确在他,憋屈着脸不说话了,他朋友们听见动静,围上来询问情况,看见谢行莺和陈麒山神色微动,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我们的高考状元陈麒山吗。”
眼尖的听见高考状元几个字眼,下意识地八卦望过来,因为绿豆汤的无差别攻击,谢行莺周围空出一圈。
她就读的衿礼高中升学率高得吓人,里面一水所谓的精英学生,在云大碰见并不稀奇,谢行莺觑了眼他们,发现毫无印象,冷哼了声,冲陈麒山抬着脸道:“我们走。”
“谢大小姐怎么都落魄到来吃食堂了,”另一人见陈麒山沉默,又主动挑衅谢行莺,伸脚拦住了她。
陈麒山听见他意味不明的话,皱了皱眉头。
谢元川记恨谢行莺,压根没想过隐瞒她是假千金的事,随着曲折玉的曝光,圈内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谢行莺没听懂,随口怒骂:“关你屁事!”
对面见她如此不给面子,黑脸冷笑道:“都被踹出谢家了还敢这么嚣张,谢行莺你当自己还是大小姐呢。”
谢行莺听见她要被戳破真假千金的事,明显慌张起来,踉跄后退半步,撞上了陈麒山,下意识躲在他手臂后面避开嘲笑的目光。
陈麒山不是那个阶层里的人,对他们话里的恶意一知半解,但他察觉得出来,谢行莺身上应当是发生了些事。
他抬头,冷清的浅色瞳孔直视对面,陈麒山没有吵架的经验,除了下颌紧绷些,依旧木讷,可无端得,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在生气。
“在食堂吃饭就是落魄吗。”
对面只是随意寻个理由针对谢行莺,和她在食堂吃饭并无关系,陈麒山这么问,对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卡了壳,也惊疑一向忍气吞声的陈麒山竟会反抗,急声道:“你们穷的也就只配吃食堂了。”
陈麒山压下长睫,少顷,缓缓道:“原来让你们看不惯的是我的贫穷。”
他说这话时并无什么自卑情绪,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和对面的咄咄逼人相比高下立见。
窗口的阿姨才不会管这些学生的闹剧,大力敲了敲玻璃,喊道:“66号的两份焗饭好了。”
陈麒山走过去双手接过,眉眼低垂,礼貌道了声谢谢,转身看见谢行莺瘪着嘴,担心她被那人的话影响,脸色终于冷下去了,字音掷地有声。
“云大食堂的定价远低于其余学校,本意是让条件不好的学生不至于为了最基础的生计压缩学习空间,我很感谢校长的善意,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穷人就低人一等,你们对我有偏见,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向谢行莺道歉,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应该被你们肆意议论。”
原本喧嚣的食堂刹那间凝寂了几分,谢行莺眨了眨眼,惊讶觑着他,陈麒山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而且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受气包的性格。
她琢磨了下他的话,心道对呀,她又不是故意抢了曲折玉的身份,她根本没有错,她被赶走也是谢元川小肚鸡肠,都是谢元川的错。
她才不用怕这些人揭穿,重重哼了声,跳出来叉腰大吼道:“对!你们要给我道歉!”
对面男生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死心,还想继续反抗,不远处却传来了沉闷的巴掌声。
周围的人回头让步,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边鼓掌边缓步走来,人群中有学姐认出了中年男人,恭声喊了声校长。
校长率先扫过一眼哼声不满的谢行莺,心道她和谢怀瑾还真没半点相似之处。
又将欣赏的目光落在不卑不亢的陈麒山身上,平和夸道:“你说的很好。”
他环视了一圈,像在和陈麒山说话,又像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我也是贫民出身,后来一步步走到今天,你们在这里看见的所有勤工俭学岗位,我也曾做过,后来当了校长,就想让我的学生可以吃得轻松一点。只是我没想到,它的便宜会成为攻击他人的武器,这是我不想,也不愿意看到的。”
挑事的男生脸彻底白了下来,他吞吞吐吐想辩驳,校长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身居高位多年,不至于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食堂氛围降至冰点,陪同的主任开了个玩笑,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我假期都念着咱们食堂的饭,若这叫落魄,那我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