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姜罹身体晃了下,突然打断谢怀瑾的话,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出了青筋,喉咙发紧,“别说了。”

谢行莺茫然地睁眼,环顾一圈,眉尖紧皱,嘟着嘴大声质问:“拍卖会怎么了!”

姜罹大步走上前几步,语气莫名的慌张,急于自证:“莺莺,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伤害你。”

谢怀瑾抬高了下颌,清润的桃花眼里显露出傲慢,他欣赏够姜罹妄图掩饰的狼狈模样,才用平和的语气道出真相。

从容得像收割野兽性命的猎手。

“拍卖会上是他设计秦诃强奸你,也是他在休息室偷藏了摄像头。”

“他接近你,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龌龊的算计,小莺,他甚至将偷拍的视频发给了爷爷,他的目的就是让你,让整个谢家身败名裂。”

谢怀瑾呼吸四平八稳,每吐露一个字,姜罹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他的手在抖,像是惶恐,词序颠倒地反驳:“不是的......你别信他,莺莺,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一从容一慌张,两道声音先后闯入耳中,谢行莺愣在原地,她收到冲击,眼眶睁大到发酸,表情空茫茫的。

是吗,原来姜罹是想报复她吗,原来他早就将视频发出去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原来他从没想过放过她。

从前那些被忽视的细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跳入脑海,他说的赔罪,也是觉得她有罪吗。

可是,她刚刚居然还信了他说的喜欢。

谢行莺低着头,卷发形成的阴翳挡住了神情,什么话都没有说,一颗又一颗泪珠却夺眶而出。

谢怀瑾伸手,扣住了她的脸,摸到了满手湿润,脸色有些不悦。

可他藏得很好,指骨轻刮两下眼角,搂着她的肩膀带进怀里,轻抚安慰,做足了好哥哥的派头。

谢行莺爆发了委屈,哭腔憋不住,瞬间像个孩子一样呜哇大哭,姜罹耳朵嗡嗡得,下意识想上前,被谢怀瑾冰冷的目光刺了回去。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苦在骨血里蔓延。

谢行莺闷着声,蹭湿衬衫委屈吼道:“呜呜......我要走......不想......看见他呜呜......”

谢怀瑾手搭在她下巴上,轻慢抬眼,勾着腰将谢行莺打横抱起。

谢行莺连最后一眼都不想留给姜罹,脸埋在谢怀瑾颈窝,哭得浑身发软,梗了梗喉咙,蜷成娇怜的一团。

姜罹站在阴影里如同深陷囹圄,冰凉水意晕开了猩红,他痛苦地弯曲了脊骨,像有锈炖刀片刮骨割肉,可喉咙几番滚动,到底说不出辩驳的话。

他知道,他活该的。

谢怀瑾宽大的掌心几乎盖住了谢行莺整张脸,只给他见一个背影,路过时,脚步却忽然停下了。

他不含感情地扬起嘴角,眉眼充斥着嘲弄,缓缓道:“小莺确实是无辜的,毕竟她,不是谢元川的孩子。”

谢怀瑾杀人诛心后大步离开,徒留姜罹杵在原地,从头冷到了脚,如坠冰窖。

姜罹那一瞬间意识到,他真的没有家了。

以后也不会有了。

-

谢家别墅里,谢春秋得知谢怀瑾独自离京,气摔了茶杯。

曲折玉站在书房外踟蹰许久,从佣人手里接过托盘,敲门走了进去。

“爷爷,你消消气,”她出声时,原本冷漠的神情也换成了乖巧。

谢春秋在曲折玉面前,收起了情绪,接过茶杯,点头。

见他不再开口,曲折玉抠了下掌心,犹豫后轻声道:“哥哥......他应该是遇到了急事才缺席了会议。”

她在心里讽笑自己还真是泡了一手好茶。

谢春秋原本平复的火气又被拱上来,将茶杯重重摔在了桌面上,冷笑:“他也担得起你一句哥?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小野种。”

曲折玉听他一口一个小野种,心里感叹,什么底韵悠长的百年豪门,扒开来一样都是心狠手脏。

面上却是一副温顺模样:“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谢春秋搭在桌面的手动了下,抬眼审视她,鹰眼微眯,曲折玉屏息静气,尽力保持镇定。

书房里的古董摆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整点报时“咚”得一声,她听见谢春秋说:“生日宴上你表现得不错,平时没事可以多跟着你爸学点东西。”

曲折玉心中一定,眼底的感情顿时真诚了许多,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笑道:“谢谢爷爷,我会努力的。”

得允后她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合上房门的一瞬间滑坐在地板上,手捂在了砰砰直跳的胸口。

谢怀瑾不会放过她,上一世不会,这一世也不会,他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如果躲不了,那她唯有主动出击,至少不能像上一世那样被动。

曲折玉铺开一张白纸,拼命回忆着有关上一世的事,梳理线索。

谢怀瑾对付谢家是在四年后,偌大的谢氏集团明面上由他掌控,风生水起,暗地里却被他设计掏空了底,不过半年便轰然倒塌。

谢家破产后,她被谢怀瑾囚禁折磨,无数个苦苦求生的日夜里,她曾经窥见过一丝真相。

谢怀瑾报复谢家人,是因为谢家对不起谢行莺,甚至,害死了她。

只是谢怀瑾后来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在他面前,她连喘口气都怕刺激了那人,更别提试探具体原因了。

曲折玉在中央写下“谢行莺”,笔尖微顿,又在旁边添上了“姜罹”。

上一世她不清楚两人是否认识,可姜罹也是在四年后爆发了枪杀和殉情事件,会这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