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阔看着她这转变如此之快,心中不由得想到了那位。

在这后宫之中,只有她是以诚相待的。高兴了便笑,怒了便撒气,就连嫉妒或是吃醋都能够开诚布公的讲出来。

阖宫上下,便只有这璟嫔娘娘,是如此的性子了。

萧疏阔想到她,心里似乎也生出了几分朝气。

在这后宫之中,人人都奉承于他,谄媚于他,在这种大坏境之中久处,让萧疏阔仿佛沉浸在无边无际且死气沉沉的泥淖之中,郁璟和的出现。仿佛给这沉闷的后宫增添了几分不一样,她的一颦一笑,喜悦或是怒意,都如此生动鲜活。萧疏阔一边想着,眼前似乎都浮现出了郁璟和身影,她低眉浅笑,眉眼中一如既往带有一丝调皮,问他是否想念自己了...

“呵...呵...”萧疏阔不禁笑出了声音。

“皇上为何突然发笑?可是臣妾哪里不妥?惹得皇上发笑了?”云舒意的声音将萧疏阔一下拉回到眼前,他不仅一时有些感慨,自己何时成了这般模样?这么些年了,他从未对谁如此朝思暮想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大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意味。

“并非你有什么不妥,是朕想起了朝局上有趣的言论。”萧疏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着眼前的女子。

“皇上,您便再是心系国家大事,也要注意龙体。臣妾伺候陛下,安置了吧。”云舒意娇媚的声音,丝丝入耳。

“罢了罢了,朕突然想到了有些边境加急的折子还未批复。朕既然想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了。爱妃今日便歇在此处,明日从明梧宫这里前去皇后处吧。”

“皇上...”云舒意还想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说,皇上便留给了她一个离去的背影。

“如此拙劣的借口,皇上您也真能想出来...”云舒意面目狰狞,将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似是将这怒意全部发泄在这帕子上了一般。

萧疏阔从明梧宫中走出的那一刻,可当真是把福来吓了一跳。

福来心里说,这大半夜的,美人在侧,温香软玉的,您怎的出来了呢?出来的这般突然?

福来也只敢想想而已,连忙跟上了皇上的脚步…至于为何出来?

其中缘由,只有萧疏阔自己知道。他虽然贵为君王,全后宫的女人都倾慕于他,爱恋于他。但他实在是做不到,心中想着一个人,却和另一个人行着鱼水之欢。在过去,他从未有过类似的体会出现。

要不是顾念着夜色已深,他真是很想要去见一见令他思念的女子。

这一次,他承认了,他确实,想念她了。

彼时让他思念的人正在云水阁中,郁璟和正在榻上辗转反侧呢,今日发生的事,正一遍遍的在她脑海之中重复上演。

意妃将胭脂递给她时的狡黠神色,颖贵人接过胭脂时的欣喜之情。

她始终是做不到,看他人替自己受过的,她想着,明日寻个机会,告诉那颖贵人一声。

可是,这话该怎么说?怎么开口呢?

郁璟和静静的思忖着,似乎实在斟酌着话语里面的一词一句。

嗯...她想到了,这云起国与南朝向来风土风情大为不同。

这胭脂虽然名贵,毕竟是出自他国,配方上面可能对云起的女子更为受用。若是咱们南朝的女子要用,还是谨慎一些罢。

就这么说,再合适不过了。天一亮,便叫平安走一趟,如此也能心安些。郁璟和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她没有料到,这位颖贵人是出奇的喜欢这胭脂香粉等等与描眉画眼有关的一切,且这颖贵人看着文静实则生了个急脾气,还未等郁璟和传话提醒于她,她便已经用了。且是当日从皇后娘娘处一回到自己的萱云台便用了。

虽然夜色已深,萱云台此时确实灯火通明,乱作一团。颖贵人的脸上布满了红红的疹子,且呕吐不止。

萱云台的下人们如果赶在此时去请御医,想必定会闹得这满宫上下人人知晓。可是顾不上那么多了,颖贵人现下已经吐得昏死过去。与性命相比,脸面着实算不得什么。

今日晚间当值的正是那位李太医,此人医术精湛且为人中正善良,之前郁璟和小产之时便是他来诊治的,妙手仁心,郁璟和并未落下什么病根。如今郁璟和的这一胎也是这位李太医照顾。

李太医神色匆匆,拎着药箱走进了萱云台,看着眼前已经不省人事的颖贵人,白皙的面容上布满了大小不一且密密麻麻的红色丘疹。口中还在一股股的向外冒着那污秽之物。确实有些不堪入目。

李太医当即便敢肯定,这必是中毒之兆。但具体中了什么毒?他还要进一步探查方能断定。他先为颖贵人开了常用的解毒汤药,吩咐萱云台的下人熬的浓浓的,并且多熬出来一些,怕一会儿给颖贵人灌下的时候她会呕吐出来一部分,从而影响药性。

果然不出他所料,颖贵人那第一碗汤药,吐出来将近一大半,萱云台的下人见此,赶紧将多准备出来的那一碗也为她灌下...待颖贵人服用了解毒的药物,李太医让人为颖贵人的皮疹处抹上了镇定舒缓的药膏。颖贵人虽然还在昏迷着,但光从面色上看,已经比之前平和许多了。

李太医稳住了颖贵人的状况后,便一一询问了今日颖贵人都做了什么,膳食用了些什么,以及是否接触了什么新鲜的胭脂脂粉,或是香薰...他嘱咐这颖贵人身边的贴身侍女,碧春和碧螺,不要着急,慢慢想,所谓对症下药,这有关毒性是否能解的彻底,万万不能又丝毫遗漏。

碧春和碧螺思前想后,将自家小主今日的衣食住行全都想了一个遍。终于,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处,便是小主今日新得的胭脂,忆花红。

李太医仔细勘察,心中不禁疑惑,今日颖贵人膳食用度一如平常。单单只接触了一样新鲜的,便是眼前的这名唤忆花红的胭脂。他轻轻一闻,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气味,他拿出银针探试,银针也没有发黑,未有不妥之处,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难道,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若寻不到问题的根源,他如何能够对症下药,如何能够彻底清楚颖贵人身上的毒性呢?

但,没有把握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敢直接向萱云台的人宣布,颖贵人这是中毒了,他只得婉转的表达自己现下已经稳住了颖贵人的病情,许是因为颖贵人用了新的胭脂,身体不适应故而产生了过敏反应。

并婉转的表达了自己医术不精,明日请太医院经验最为丰富的刘太医前来复诊,便退下了。

临走之时,李太医轻轻的用自己带来的器皿,分装了一些忆花红的膏体。身为医者,他的求索精神与医者本能都驱使他要探明真相。

第40章 给朕查

“什么?颖贵人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长乐宫中,皇太后得知了这个消息,气的不行,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那白瓷杯子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长乐宫的下人见自己主子动了气,不敢有丝毫隐瞒,将颖贵人之事如实相告,事无巨细地转述给了皇太后听。

“呵,哀家倒是不知,如今这后宫之中,还有本事如此大的人。敢在哀家的头上动刀。”众人都知道,这颖贵人是皇太后的侄女,且才刚刚入宫不久…颖贵人出了事,这难免会让皇太后以为,主使之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佩环,你亲自去找人,去给哀家查,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哀家倒是要看看,这背后脏心烂肺的人是谁,哀家定不轻饶。”皇太后吩咐着她身边的心腹,平日里她不喜欢掺和后宫之中的是是非非。如今有人把手伸了过来,便休要怪她心狠了。

除了皇太后的长乐宫,其余各处也都纷纷得知昨夜的萱云台出事了。

皇上一下早朝,便与皇后娘娘一同来到了萱云台看望颖贵人。

此时的颖贵人已然醒转,只是因为呕吐严重已是脱了相。她面上生出的红疹子昨日已经敷了药膏,今日虽没那么红了,但仍然叫人看着触目惊心。颖贵人的眼睛红肿,一看便是哭过的。

“刘太医,颖贵人这是怎么了?”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甚是觉得她可怜,遂向太医关切的询问着。

“回禀皇后娘娘,恕臣才疏学浅。这颖贵人的症状十分,十分像是...像是中毒的表现,昨日晚间来为颖贵人诊治的李太医与臣想法相同。只是,只是,因何而中毒,微臣还要再仔细探究,方能有定论。”刘太医吞吞吐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