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先停停，让李太医将话说完。”

对比平安与如心，郁璟和这边便是淡定多了，她淡淡地开口说道，面上波澜不惊。

李太医既已经说了她中毒了，那还能有假？

现下当务之急得是解毒呀，而后便是着手调查如何中毒呀，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她现下能好端端地在这儿说话，那便是说明一切还来得及。更何况，近来后宫不太平，这一点郁璟和心知肚明。

李太医将自己所见一一与郁璟和交代了清楚，他向郁璟和说明了其脉象为何，同时亦是说明了其口中牙槽发灰之症，郁璟和听着李太医的叙述，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既如此，便请李太医速速施针罢，与容貌相比，本宫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这条命。”

郁璟和浅浅一笑对着李太医开口道，她的确是惜命的，脸蛋与性命，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娘娘请放心，臣会用最细的银针，定然不会让娘娘...疼。”

李太医未说出口的那个词，是「毁容」，他边说着边思索着，这「毁容」一词，他可不敢说。

郁璟和对李太医点了点头，示意允准。而后，李太医便从针袋中取出了一根最细最长的银针，那银针没比头发丝粗多少，李太医捏着银针。而后将针尖刺入眼前之人那如蛋清般剔透的皮肤之中。

约莫着三五秒，李太医将那银针拔出，他捏着银针，对着日光，细细地查看着。果不其然，他的推断没错，银针尖端呈灰黑状，悦贵妃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娘娘，您看。”

李太医捏着银针，将其举到郁璟和的眼前，郁璟和看向银针，那银针尖端与后半部已呈现两种不同的色泽，银针尖端比后半部略微发灰发黑，“娘娘，这银针还未全黑，便证明，娘娘身体之中的毒素还未深入骨髓。但是，您也瞧见了，这银针周身明显分层，打眼一看便能看出，娘娘，恕臣直言，您身上的毒不容乐观。”

李太医定定地说道，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他镇定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悦贵妃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又或许是因为他的一应推断均得到了证实，他心中有了底气，面上便自然不虚。

“李太医，你方才说，本宫的毒或许是从口中进入的？

可是，本宫每日里用的膳食或是点心皆是出自于本宫的小厨房，且本宫的药膳与养生汤剂一直是由如心照看的...李太医，本宫到底中了什么毒？”

郁璟和追问着，“对于娘娘身上的毒，臣持有两种怀疑。其一，便是龙葵，其二，便是商陆。

但，通过娘娘近来的表状上看，臣以为是龙葵的可能性更大些。

娘娘近来身体乏力，不思饮食，同时伴有昏昏欲睡的症状，娘娘出现的种种症状都与龙葵中毒之症所吻合。”

李太医说着自己的判断，他的面上皆是笃定与自信，“请李太医再细细说说。”

郁璟和身边的如心开口道，“若是商陆之毒，悦贵妃娘娘会感觉到视线模糊，同时腹部灼烧感强烈。但这两种明显之症状，悦贵妃娘娘均没有。

至于这龙葵之毒，会使人头痛腹胀，不思饮食，同时伴有心跳加快，精神不济，龙葵之毒的症状一开始并不容易察觉，其种种表症皆与头风伤寒过分相似，且现下正值初春，难免会与伤寒混淆。

这龙葵之毒，乃是厚积薄发，先开始缓慢不易察觉，待到察觉的时候已经不乐观了，这龙葵之毒虽不致命，但会让人精神错乱，疯癫无状...

娘娘，刻不容缓，您现下已经有了症状，想来后期这龙葵之毒会更为迅猛，臣现下先开一副解毒的方子，将您体内的毒素慢慢排出来...

平安，你速速去查查，悦贵妃娘娘近来的饮食可有异样，凡是接触嘴唇的，都要查，吃食，唇脂，香粉...”

李太医有条不紊地交代着，他话音一落，郁璟和便与平安对了个眼色，平安连忙前去安排了。

精神错乱？疯癫无状？

看来，下毒之人是恨极了她了，那下毒之人用龙葵为毒，留她一条命在，却让她疯魔般地活着？！

郁璟和心中想着，她到底要看看是何人下了这毒，又是何人这般恨她入骨...

第307章 查

“什么？你给朕说明白些，你...你方才是说，悦贵妃中了毒？龙葵之毒？”

明梧宫中，平安奉郁璟和之命，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萧疏阔。

萧疏阔听到郁璟和中毒这一消息的时候，他的眉头便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抿着嘴，双手不自觉地轻搓着。

“你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与朕听，记得，不准有丝毫隐瞒。”

萧疏阔语气发沉，现下他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启禀陛下，娘娘三日前便有了症状了，起初娘娘以为是前些日子因着年宴等岁末之事而累着了,

而后连着三日，娘娘每日都蔫蔫的，今儿个李太医来为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方才诊治出来，娘娘中了毒。

李太医说了，娘娘此番中毒并非外用，而是内服所致。

且，李太医还说了，娘娘此番中毒，毒性未浸入骨髓，但这情况亦是不容小觑。”

平安一五一十地将所有自己知道的一并告知给了萧疏阔。

萧疏阔听完平安的话，便在心中思量了起来，她的毒，乃是内服所致？

久悦宫那边，他是知道的，郁璟和是个嘴巴叼的，她在吃食方面一贯讲究。且，她的小厨房之中的那两个最得力的婆子乃是永毅侯老夫人差人送进宫来，想必勇毅侯老夫人送人进来前，也是仔细调查过这两位婆子的身份背景的，郁璟和身边的几个一等侍女，眼前这位平安，乃是从小便与她相伴着长大，还有一位如心，她亦是出自永毅侯府。

要说这三位贴身伺候的人之中，只有那位莞尔身份不如前面两位。但，这莞尔是郁璟和自己选上来的，这妮子说话办事是有自己的一套的，莫不是这回她看走了眼？

萧疏阔心里这般想着，而后便对平安发问道，“关于这件事，你们主子可有交代你们什么？”

平安见陛下这般问，她连忙开口回答，“回禀陛下，主子现下总是昏昏沉沉的，奴婢刚出来的时候，主子便又睡过去了。但，既然李太医说了，主子中毒乃是因为内服所致，主子近来所用的吃食，以及口脂，香粉等物，奴婢都有记录，每日都有记录，李太医说了，主子这毒并非一日之功，龙葵之毒本就缓慢，据李太医的估量，主子中了这龙葵之毒约莫着也要有七八日了。”

平安一改往日，现下她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久悦宫那边，如心正在盘问对着记录查着小厨房，她略通医理，且脸硬，奴婢与她相比，还是她来查更为合适些。”

说完这句话，平安犹豫了片刻，而后又开口了。

“恕奴婢多言，主子的小厨房之中，不是一早便跟着主子的，要么就是主子信得过的，这么多年了，都没出过问题，这现下查起来，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的，主子中了毒，自然不能轻易揭过。但若是查得重了，将小厨房的人一一用上严刑，拷问一二的，那万一不是他们所为，那恐怕是会寒了下人的心，怕是日后这些人也再难启用了...”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平安方才话语中提到了的一个关键点，正好被萧疏阔捕捉到了，方才平安说，龙葵之毒药效缓慢，约莫着也要有七八日了？

那顺着时间线往回推，七八日前，不正是年宴前后的那几日吗？

想到这里，萧疏阔的思路瞬间打开了。相比较而言，久悦宫的小厨房，人口简单，且人口背景也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