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本来十分愉悦的心情刹那间冷了下来。对于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人愿意原谅,哪怕受害者已经清醒,无大碍。
董父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那丫头你就不要再管她了。她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我们就当没有她这个人,从今以后她生老病死与我无关。”
“爸爸……”
“你不用劝我,我早就对你说了,这个孩子心野,定不了性,叫你不要再管她了,可是你不听,你看看你,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可是我们不管她,那谁管她。”
“她已经过了18岁了,已经成年了,得为自己负责了。能管得到她的人,从来只有她自己,她不自爱,整天花天酒地,就不要怪我们嫌弃她,因为是她先嫌弃她自己的。”
“我总觉得过了这一次,她就会变好的。”
“你给了她无数次的机会,是她不懂珍惜。你就是太过纵容她,所以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你以为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就是对她好么?你能帮得到她多久,你想过没有?这一次,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若杏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一脸的哀伤,就和半个月前嘉培在电梯口看到的若梅的表情一样。半晌,她终于睁开眼睛,开口说道:“爸爸,也许你说得对……”
若杏醒过来后的第二天,就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在这之后病情虽有反复,可是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若梅一直没有出现,董家人也没有再提起过她,就像这个人真的与他们无关一样,置之不理。
11月的时候,若杏终于出院,一群人在董家临时租住的房子里大肆庆祝了一番,席间半带醉意的嘉培问若杏:“真的不找若梅?”
一旁的曹媛听见了,冷哼了一声,甚为不屑。而若杏则是默不作声,往嘉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多吃一点,这两个月来你也辛苦了。”
嘉培识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和曹媛碰杯了。喝到最后,几个女人都有了醉意,尤其是嘉培,本来酒量就不算太好,那天心情大悦之下,非但来者不拒,还主动敬了好几个人一杯,搞到最后,几乎最如烂泥。
反倒是酒量了得的湛鸣,席间只是意思意思地喝了两三杯,到最后,就连若杏敬他他也推托不喝,只说晚上要开车送人,不能喝醉:“要是我再喝醉,谁来照顾你们这帮女人?”
若杏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底里却想,这席间除了嘉培,其余的女人都有了男朋友了,哪里还用你来照顾。
一群人酒足饭饱之后,就摇摇晃晃地回家了。姒凝和曹媛还算可以,勉强能够走路,嘉培简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在洗手间里吐了一轮之后,就瘫在椅子上动弹不了。她闭着眼睛,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是轻飘飘的,她想动一下手脚,可是手脚却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唤不上来。后来,她觉得有个臂膀往她身上一伸,然后她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然后一把熟悉的女声说:“好好照顾她,再见。”过了没多久,她就觉得自己离开了那个臂弯,躺在了一个软软的椅子上,刚躺上去没多久,她身下的椅子就开始移动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她就睡着了。
当她醒过来之后,她觉得有一个手掌在抚摸着她的脸庞,先是眉毛,再是鼻子,再是嘴巴,极轻,极浅的触摸,就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擦过你的皮肤那样,撩动人心。到最后,那手掌是
停留在她的颈窝处的,一动不动,带着暖暖的体温。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的手掌,这么温暖,这么熟悉,可是她没有力气,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来。后来她干脆放弃,既然她的大脑指使她不要睁开,她又何必勉强为难自己?难得糊涂,留恋那片刻温软的时候,其实不必计较得那么清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怎么办?”他说。
她听了,想问他,什么怎么办?可是到最后还是一醉到底。这时,她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然后她又再次被那臂膀抱起,睡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门铃声响起了之后,她就听到了母亲的惊叹的声音:“怎么喝得这么醉!”
那臂膀的主人把她放到了床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在这之后,都是母亲来来去去给她宽衣解带,喂她喝醒酒茶。虽然这过程她仍旧没有睁开眼,可是她知道的,这是属于妈妈的味道,错不了的。
次日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可是仍旧得打醒精神去上班。临下班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居然是久未露面的若梅的,她在电话的那头说:“培姐,可不可以帮我最后一个忙?”
“什么忙?”
“我想改头换脸。”
事情是嘉培拜托湛鸣办理的,所有的证件更换完齐备时,已是一个星期之后,她约了若梅在KFC里,然后把证件递上。
若梅把那个纸袋打开来看了看,然后感激地说:“谢谢你,培姐。”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小陆哥,你的事情很麻烦,如果不是他,估计要拖上好长一段时间。”她仍旧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我姐她怎么样?”
“很好,已经回校上课了。你父母家人也已经回广西老家了。”
若梅听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自语地说:“这就好了。”
“你要去哪里?”坐了这么久,嘉培终于主动问她了。
“不知道,就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落脚。”
“又是随便”嘉培听了,明显的嘲讽起来:“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若梅听了,一脸受伤的表情,低着头,没有反驳。
嘉培拿出一个信封,然后递到若梅面前:“这里有1万块,如果找个小地方的话,还是够你大半年的生活费了的。”
若梅看到那个信封,猛地抬头看向嘉培,眼睛里满室惊喜。可是,当她碰到嘉培那冷冰冰的眼神的时候,眸子里的光彩马上黯淡了下来。她以为嘉培原谅她了,可是却发现,不是。她给她钱,不过是看在她姐姐的情分之上,若是她姐姐还没醒来,又或者一睡不起,恐怕她会第一个拿刀宰了她。
“对不起。”她低声地说。嘉培别过了头,不再看她。她拿过了钱,说了声:“我以后会还你的。”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若梅离开了,离开了北京这座城市,到哪里去,她没有说,也没有人问。姒凝和曹媛对她依旧是不予理会,若杏只是在电话里长叹了一声,也不再言语。对于董家人来说,这个不成性的二女儿,他们已经不想再操心了,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不断地重复做着同一件事还不见疲倦,照顾她,替她收拾烂摊子已经成为了董家人心里最沉重的负担,当有一天他们不胜负荷的时候,他们就会脱手离去。他们或许会伤心,或许会难过,或许会惆怅,可是总比继续包庇纵容她好。有些事,总要受过伤后才明白,有些人,总要傻过一次之后才变乖。若梅日后若是迷途知返,他们当然乐见其成,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他们也无力再去理会。她的结果,他们猜不到,但是他们所能猜到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不会比今天的董若梅再坏到哪里去了。反正路是她自己走的,是好是坏,是福是祸,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第 33 章
若梅走了之后,嘉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公司里的办公大楼已经装修好了,嘉培也从CBD的高档写字楼里搬回了那遥远的近郊。
湛鸣曾经在那栋写字楼下等过她几次,可是每次都是不得而终,终于,他在某一天明白,或许连上天都注定要他们错过。
就要到圣诞节,杨安说想把自己新交的女朋友带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于是一群人就约好了在蓬莱见面,结果,杨清不高兴了,当场改约在天上人间。湛鸣当然是知道杨清的小心思的,蓬莱仙境,若梅曾经呆过的地方,那里搁置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就怕杨安一个不小心,就会遇上了。
“你没异议吧?”杨清这样问他。
湛鸣专心地开着车,连想都没想就回答:“没异议,你还是问一下杨安吧。”
“他也没异议。反正去哪不是去?对了,平安夜你有什么打算?”她侧过头,带着点期待问他。他们这一群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平安夜属于情人,圣诞节属于大众,平安夜拿来约会,圣诞节拿来狂欢。
“随便,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杨清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得泄气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对她开始心不在焉起来。明明人还在身边,可是灵魂却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去,有时她都会产生一种荒诞的错觉,那个和她说话做事的人,到底是不是陆湛鸣起来。虽然他从来没有明显地表现过出来,但是她总是能从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感觉得到。
“怎么了,你?最近好像都没什么精神。”
“有点累”湛鸣带着淡淡的倦容说:“这次出访事情挺多的,我跟着跑来跑去,没时间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