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顾放说。

“但没太听懂。”路肆替他补道。

老杜管他俩听没听懂,大手一挥:“先试验一个月,你俩有空就辅导一下对方,交流一下经验,一个月后再看看效果,不行咱们也不勉强。好了,回去上课吧。”

走廊由浓绿的爬藤掩映,抵达二班教室前,路肆先他一步,加快步伐从后门进去。

经过顾放身边时,路肆声调微扬,带着没睡醒勉强提起精神的慵懒,仿佛贴着顾放耳畔传来。

“放学操场等我。”

行走间带起的风是凉丝丝的薄荷味,顾放心脏似乎被轻轻挠了一下,凝滞在原地,深深抬眸,看着路肆若无其事与陈艺等人打招呼。

放学铃响后,山顶的操场上由夕阳铺洒下一层金光。

跑道边,路肆摁下表,对顾放的身体素质有了更进一步的估算。

等顾放第二圈经过时,路肆也跟着他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他们二人听清:“听我的节奏呼气吸气行吗?”

顾放额角有汗珠顺着滴落,他勉强分出一丝精力,别过头,蓝色眼瞳幽幽注视着他。

放假后的操场没什么人,只有体育生在远处训练,偶尔传来呼喊对方名字的声音。

但路肆已听不清那些大嗓门的体育生喊的什么,微风送来顾放紧促滚烫的喘息声,那双眸子却沉静平和,路肆无法从他的眼瞳深处读出什么,只能听见自己并不平稳的心跳,扑通扑通,对着顾放的眼睛化作两个字。

好美。

无论是喘息声,还是那双玻璃珠似的蓝色眼睛。

路肆目光微散,看见顾放淡红的唇上下翕合。

“什么?”路肆半眯了眯眼,回神聚拢焦点睨着他。

“我问,”顾放喘了口气,重复了一遍,他刚才问的也是:“什么?”

“跟着我跑步的节奏呼吸,”路肆提眉解释,“这个节奏最适合你。”

顾放低头扫了眼路肆的步子,似乎自己的确跟得上,他回过头看向前方,余光注意着路肆的脚步好神奇,路肆像是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多久迈、迈多远似的,与他几乎完全同步,并肩而行。

待他们步子重合,风中送来路肆淡冷的吐字:“呼,吸,呼……”

顾放觉得他好听的嗓音似有魔力,不知不觉间,操控了他的呼吸,路肆的吐字如指尖在钢琴上摁出一个一个黑白键,顾放的喘息声犹如他手下流出的音符,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不知是真的有效,还是转移了注意力,肺部虽仍有灼烧感,肾上腺素却刺激着顾放不知疲倦地奔跑,与路肆保持并肩。

而路肆的步子以他的体力完全能追上,奔跑的过程中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有种成就感,有点兴奋。

跑完几圈下来,路肆拧开一个保温杯递给他:“葡萄糖水,温的。”

“谢谢。”顾放垂眼喝了几口,原本瓷白的脸上浮着一层剧烈运动后的嫣红,喉结顺着吞咽的过程滚动。

路肆本来正漫不经心地观察他身体情况,目光移过他白皙脖颈上吞咽的喉结时,滞了一滞,忽然就挪不开了。

片刻,路肆十分刻意地别过了头,漆黑的眼瞳里复杂难言。

他以前从未体会到,别人口中所说的Omega的美。

可是眼下,挪不开眼的也是他……

眼前这个Omega的美并不具侵略性,相反是一种柔丽且温和的美。然而叫人一眼瞥去,便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等发现这美中所具有的危险性时,早就为时已晚。

路肆显然还处于第一阶段,但也足够在踏与不踏这陷阱的矛盾前,陷入糊涂了。

由于他别开了头,并没留意到顾放的脸色忽然愈渐烫红。顾放自己自然感觉到这点,并且也明白原因,脸色微微僵住。

汗液是携带信息素的主要载体之一。

从路肆递来保温杯时,顾放便闻到了他身上满满包裹的一层薄荷味,清凉却又有股浅浅的甜。这样若有若无、故作神秘,更引发人心底幽暗的、想要狠狠汲取以榨出一丝丝甜的施虐欲。

可这样是不对的。

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顾放面色平静地接过了那杯水,一面垂眼喝着,一面暗暗克制。

他还记得上次发情期,自己叫路肆放开手时,路肆脸上怔愣的神色。

那实在不是一次很好的经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路肆。

因为他停下了喝水的动作,路肆便以为他喝够了,自然而然伸手来接。

顾放本垂着眼在专心背元素周期表,眼前忽然探来一只手,还裹满他渴望的味道,顾放脑子蓦地断路想也不想便啪地一下,拍开了那只手。

路肆的手悬在空中。

“喂!到时间收器材了!”体育生在那头喊同伴。

那喊声却如隔云端,路肆与顾放都已经冻住,四周沉寂下来,一股不知名的尴尬空气在二人之间流淌。

没人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顾放垂下眼帘,遮住空蓝色的眼眸,轻轻道了一句:“抱歉。”

路肆只是眸色淡淡,远远睨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上前。

顾放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做,把杯子插回路肆书包边的网兜里,拎上自己的书包,偏头又道了声歉,转身走了。

步伐尽量走得寻常,不紧不慢,以免让路肆瞧出异样。

实际上,顾放现在最想做的,是扑上去叼住路肆的后颈皮深深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