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州章家,乃是除谢崔陈杨齐五姓之外显赫世家中的一姓。世代坐踞辽州,拥兵数万。上一任章家家主章太公,以固守礼法,醇实博厚为世人称道。
“哦?女郎看来对我家的事很是熟悉,不知道女郎姓甚名谁,是哪家的贵女?何以流落此地?”
中年男子眼神森寒,在谢琼身上扫了扫,便叫她背后隐隐发寒。
但谢琼只垂目道:“我姓华。在华家排行第五。跟着兄长出来游学。不过是路经此地,就见识到了你章家的威风。”
华是她母亲的姓氏。
琼南华氏,不及谢崔两家世代簪英,却位居东海要塞,借地利而富庶一方,更辖制着大半个西北的粮脉。辽州太守便常常因为粮资短缺而求上华家。
华家小五,乃是她的嫡亲表姐。时以世家中的郎君女郎外出游学,寻访山水,以求增广见闻为善。谢琼倒也不怕辱没了表姐的名声。
可要是这人真的不管不顾……那谢琼倒还真没办法。
“原来是华家女郎。难怪,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拿这点东西来脏女郎的眼。”
中年男子只看谢琼举止言谈,便清楚她必定出身豪奢,一时听她说自己是华家人,便也不疑有他。只是在心里计较起得失来:因为一只赤腹鹰就得罪华家女郎,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可是等着鹰的那位郎君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罢了罢了,他自己顶着就是。
有了主意,中年男子说退便退:“小人无颜,打扰了女郎清净,这就告退。”
谢琼乘胜追击:“鹰呢?”
“这······此事小人不敢再提。这些银两,权当是给您赔罪。”
中年男子挥手,那满匣的银两就被士兵搁置一旁,接着便预备次第退出去。
谢琼心下一松,只是一口气还来不及呼出来。院门处便忽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你被她骗了,老崔。”
有锦衣华服的披发少年踩着木屐,负手而行,满身的朱紫富贵气,与此方破败的院落格格不入。
“她可不姓华。也绝非是跟着兄长出来巡游山水。这位满嘴谎话的女郎君,乃是被谢家捧在手心里的闺秀。谢琼,你说是不是?”
华服少年身量极高,一走近便展眉而笑,素日张扬跋扈惯了的墨色眉宇间凝着沉沉厉色。瞧见谢琼懵然的神色,却又阴沉了许多。拧着眉笑起来。
“怎么了?不记得我了?谢家的女郎君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如今落魄了,记性还是这么不好吗?”
他已经行至谢琼身前,却不止来势,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道来:“我是章言之啊。”
什么章言之,她可没听说过。
谢琼皱眉,欲要后退。
可自称是章言之的阴沉少年却扬唇微笑,抬手捏住她下巴,力道之大,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可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第一更。
0047 47.不记得怎么得罪我(1400珠加更)
章言之的眼神在谢琼脸上流连,让她生出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起开,我不认识你!”
靠近藏刀腰侧的手再也按耐不住,谢琼抽出刀就往章言之喉咙上抹。
是谢重山教她的,不出手便不出手,一出手就要攻其要害,取其性命。她本想着就是吓唬吓唬他也好,可刺出去的精钢小刀根本未触及章言之,也不曾在章言之喉上留下哪怕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手指骨节粗长的老崔出手,一下便夹住了刀刃。手指一使力,更是卸了谢琼的力道,手一松刀便落地。
“放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我家主人!”
老崔满脸怒容,就要对谢琼发难。
“放肆的是你才对,老崔。”
直面谢琼刀刃的章言之却还是笑嘻嘻地,反而教训起老崔来。
“你只知道她是谢家的小姐,却不知道她还有个身份。”
他越笑越夸张,笑地拍起手来,活像得了宝物的稚龄小儿。“自今日起她就是我章言之的妾侍,你该叫她一声夫人,还不快给夫人赔罪。”
这下目瞪口呆的不只是老崔,还有被惊地舌头都麻了的谢琼。
她抢先怒道:“闭嘴,谁要嫁给你作妾。我根本不认识你!就算你是辽州太守之子,又如何?我谢家如今再落魄,在朝中诸家也皆有姻亲。凭你也敢强抢我做妾?你配吗?”
“好好好!谢女郎果然还是眼高于顶的性子,只是敢不敢,配不配。不如你跟我到床榻上去探讨一番。等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不认也得认!”
章言之反而抚掌大笑,道:“走了,老崔。快跟我谢女郎回府,今日可是我的好日子。”
他也不劳烦老崔动手,上来一把就擒住谢琼双手,再将她拦腰一翻,顺势就扛在自己肩上,一颠一颠卸去谢琼挣扎的力道。也不顾院中众人惊愕的神色,脚步极轻快的就把谢琼带到自己的马车上。
谢琼从刚才起就没停过,不是骂章言之寡廉鲜耻,就是骂他卑鄙至极。可章言之只笑着在她脸颊上摩挲。
“面若桃花,肌肤嫩滑,做个靠美色侍人的小妾再好不过。”
谢琼听得怒极,要是眼神能作刀,他早就被她刺死千万次。
手不能动,她便抬脚踹。
可章言之轻易就格挡了去。
又面色一狠,虽然眼里还带笑,嗓音却极为阴沉:“你要是这么喜欢闹。那就等我玩腻了你,把你送到城外的匪寨里去做妓子。里头的土匪就是喜欢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到时候你可有的玩了。”
他收回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接着便倚在马车壁上,噙着笑斜斜瞧着谢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