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1 / 1)

贵极人臣 朱厚照起来 2921 字 4个月前

昙光没有动作,锦衣卫齐齐动作,数十把寒光湛湛的刀指向昙光的身躯。

月池喝道:“我夫人叫你松手,你听不懂吗?”

啪的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昙光被众人按住。月池转头对着惊魂甫定的乌鲁斯笑道:“看来,济农也并非全然不惧死啊。”

乌鲁斯的心在还在剧烈的跳动,他清楚地在李越眼中看到了恨意。这个人在报复,在向他的父亲,在向整个黄金家族报复。勇敢的一面又占了上峰,他慢慢地直起身子:“可到了该为家族牺牲的时候,我绝不会手软。”

月池意味深长道:“可你以为,你死在这里,就真能挽救家族吗?”

乌鲁斯恶狠狠道:“我是成吉思汗的血裔,绝不会像这个卑贱的杂种一样,做你们的傀儡。”

月池瞥了一眼昙光,她道:“是吗?虽然不想走这一步,但您非要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忽然看向琴德木尼,问道:“孩子还好吗?”

琴德木尼一脸茫然:“什么孩子?”

月池指了指她的肚子:“当然是您腹中的孩子,济农的亲生骨肉啊。”

亦不剌太师震惊地看向琴德木尼,琴德木尼忙摇了摇头。乌鲁斯已经在破口大骂了:“你在撒谎,这个贱妇根本没有怀孕!”

月池施施然一笑:“怀没怀孕不是您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我说有,就一定会有,而且必定是一个能够承袭济农尊位的男孩。”

乌鲁斯气得七窍生烟,他忽然明白了,这些人是当着面,打算给他戴绿帽子,混淆黄金家族的血脉。他喝道:“你们、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月池冷淡道:“所以您应当好好保重才是。不要逼我们走向,大家都不想去的那条道路。”

时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也神情缓和。张彩讥诮一笑,狠狠剜了一眼昙光。乌鲁斯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叫嚷道:“李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却被人拦住,就像被关进了玻璃笼中的猛兽,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月池不可置否,扬长而去。离开了满是药气的帐篷,冰冷又洁净的冷空气涤荡着她的肺腑。她的厚皮小靴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昙光被放开了,他几乎是立刻跟了上去。张彩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是掩不住的嫉恨。时春见状摇摇头。

昙光快步上前,他的袍袖在风中如同鼓起的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月池偏头道:“他短期内不会再自尽了。这难道不好吗?”

昙光定定地看着她,他问道:“如若济农真的自尽了,你会采取那个办法吗?”

白雪纷纷扬扬而下,月池伸出手,接住了一朵雪花。她吹了口气,雪又四散开来,她不由莞尔:“济农不会死的。他只是暂时误解了我们,很快他就会明白,他的父亲才是将国家拖往深渊之人。更何况,济农一死,我们与满都海福晋就是不死不休之局。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呀。你忘了我们的初衷了吗,消弭战祸,带来和平。”

昙光断然道:“可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却不是这么想。他们只怕已经在谋划济农的子嗣。”这两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比起济农,当然是他牙牙学语的儿子更易掌控。

月池失笑:“那就太明显了,而且起不到制衡的作用。这个孙辈身上留着仇人的血脉,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儿子,试问满都海福晋怎么会受掣肘?鞑靼有六万户。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却只有两万户。在得不到明廷援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维持如今的局面。这就是平衡之道。”

昙光冷冷道:“可这平衡太过脆弱,轻易就能被打破。必须要再加一重保障。”

月池问道:“你想怎么样?”

昙光的面容比雪更苍白:“我要让济农出席法会,我要让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在众目睽睽下,宣布对济农效忠。”

月池着实讶异了一瞬,她挑了挑眉:“你是想确立名分?”

昙光道:“对。如若你所说的一直是真话,那么此刻就不该犹疑。”

他琥珀色的眼中射出的光芒,如利刃一般直刺人心。月池缓缓绽开笑容:“我说得,当然是真话。”

昙光也微微一笑:“那么,相信济农应该会看到我们的诚意了。”

可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却表示反对。满都赉阿固勒呼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这绝对不可能。天知道,他会在法会上做出些什么!万一,他在所有部民面前公开指责我们,那该怎么办?”

月池缓缓道:“您都是敢造反的人了,难道还控制不了手下的人吗?”

亦不剌太师道:“那毕竟是黄金家族。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崇拜,加上神权的加持,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张彩道:“但风险是在可控范围内的。昙光这些日子一直在部落中宣扬他那些以和为贵的理念,他不会轻易改变。至于济农,哈敦就立在他的身侧,她可以随时让他因身体不适昏迷。”

满都赉阿固勒呼还是不同意:“可我们为何要这么做。就为了让昙光和乌鲁斯放心?他们根本是我们手里的虫子,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我们何必要冒这种险。”

张彩无奈道:“原因很简单,你们要做开国功臣,就必须冒这样的险。”

如同一道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面面相觑,心如擂鼓。

琴德木尼不敢置信道:“你们是想要……”

月池嘴角一翘:“再这么放任他下去,的确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还是抓住机会,让尘埃落定比较好。恭喜哈敦,要成为草原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琴德木尼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如同饱饮醇香的美酒。野心在她的胸腔中剧烈地跳动。乌鲁斯曾经无数次诱惑她,只要她跟了他,她的儿子就能做这右翼的下一任主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儿子。丈夫和儿子的高高在上都是虚的,只有她自己独掌大权,才是实在的。

盛大的典礼在白节召开。白节是蒙古人的春节,蒙古人将奶的洁白之色视为神圣,所以将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视为白节。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穿上了白袍。乌鲁斯也不例外。

他张开双手,立在了大帐中央,任凭琴德木尼和侍女替他整理礼服。琴德木尼明知他的顺从是为什么,却仍故意询问:“济农这样的和颜悦色,叫我心里都有些不安了。”

乌鲁斯笑道:“我以前那样对你,都是因为我不明真相。如今,胡达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王愿意在祭坛前,当着腾格里和民众的面宣誓对我效忠。我当然能够了解你们的忠心,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们了。”

琴德木尼道:“那您之后,会向大汗祈求,与明议和,停止战争吗?”

乌鲁斯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这是肯定的。这也是我额吉的心愿。”

琴德木尼故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心下暗笑:“那这就太好了!”

乌鲁斯简直恶心地想吐,昙光、琴德木尼、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他们以为靠这些花言巧语就能哄住他,简直是在做梦。等着瞧吧,他今日就在大典上揭穿他们所有人的真面目!

他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和琴德木尼一起步上了祭坛。祭坛前已经树立起了两根高高的神杆,而神杆中的绳索上系上了五条彩色的经幡,上面绣上了各色梵文,正在迎风招展。而火中的香木正在熊熊燃烧,带着烟气的香雾升腾而起。昙光就立在云雾中央,神姿高彻,飘然若仙。

乌鲁斯暗骂道:“骗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带着僵硬的笑意,和昙光一起将马奶和谷物撒在地上,虔诚地向上天祝祷。而在祝祷结束后,他低低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向我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