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1 / 1)

贵极人臣 朱厚照起来 2380 字 4个月前

月池这才恍然,她还想什么短期修养,伺机报复,再这样拖下去,时春说不定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而她自己昔年的咳疾也在这纷纷白雪中爆发了。

宝格楚与贺希格母女已经尽量用毛毡、绳索将帐篷扎紧,可风还是从缝隙里悄悄钻进来。月池和时春裹着白茬山羊皮祆,围坐在火灶旁,咳得撕心裂肺。贺希格虽然嘴上嫌弃月池,心里却担心得不行。特别是当她给月池喂水,都被她咳出来时,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她对宝格楚道:“额吉,怎么办啊?她们俩不会死在这儿吧。”

宝格楚道:“死丫头,会不会说话。快,再拿衣服来给她们盖上。”

贺希格道:“可咱家没有了啊。我都脱了一件了,我不会再脱了啊!”

宝格楚道:“那就去赶羊和狗进来。”

贺希格眼睛一亮,她霍然起身,小辫都晃起:“对啊。怎么把这忘了。”

雪白的小羊羔被赶进了帐篷中,乖乖地卧在月池和时春身侧。宝格楚用脚踹了两下狗,大黄狗只得慢慢悠悠地起来,捂住了她们的脚。

宝格楚道:“这下暖和多了吧。”

月池的面色又青又紫,她想要道谢,可一出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时春已是心急如焚了,她问道:“婶子,昙光大师去哪儿,能不能把他找回来。”

宝格楚的眉头皱成一团:“昙光师父是出去给人瞧病。这,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妙「书「斋【时春道:“求求婶子,能不能劳人出去找找他?”

月池端起水,抿了一口,这才能勉强开口:“不用,能不能劳婶子托人带我们回大明的驻地……”

“什么,大明的驻地?”宝格楚瞪大眼睛,“这……”

她显然觉得,这比让她去找和尚还难。时春亦是大吃一惊,她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问道:“你疯了!那边的人,万一还不死心。”

月池捂着胸口道:“等不及了。这个险必须冒。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

她拉住宝格楚的首道:“婶子……实不相瞒,我们在宣府的家底也算殷实,父亲是个小官。咳咳咳,之前是我们被掳出来,坏了名节,又伤得那么重。所以不敢也不能回家,但是如今,实在没法子了,求求婶子,您把我们送到城郊就好……”

宝格楚满心为难:“可这样的天气,你们怎么受得了啊。”

月池道:“躺在这儿,也只是熬日子……不如拼一把。婶子救我们姐妹二人一命,大恩大德,必定重谢。”

宝格楚只得道:“姑娘,让婶子想想、想想……”

语罢,她们母女就又掀帘出去了。时春这时才问道:“咳咳,回宣府之后,咱们又能去找谁?”刘瑾和锦衣卫们应该都已经回京,宣府官员又是个个都不可信,这一回去,不是送羊入虎口。

月池无奈道:“董大不就是暗探,他一定还会再派亲信驻守九边。”

时春又惊又怒:“什么,找他?可是你如今,回去就瞒不住了!”

月池阖眼道:“瞒不住就瞒不住。真要玩起来,输得必不是我!”

时春尖声道:“不成。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回去。”

月池霍然睁开眼,她的瞳孔中似有火焰在烧:“可你也要知道,我也是什么都愿做,只要你活着!”

时春气闷,她哽咽道:“这么活下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告诉你,李越,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你!”月池一时无言。

两人从来没有吵成这样。到底还是月池先低头,她换了一种语调,“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们大可走一步看一步。”

时春冷笑一声:“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不成。”

她们就此僵持了许久,不过是时春单方面的冷战,不论月池说什么,她都不搭言。到了第三日早晨时,僵局才被打破。她们俩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宝格楚满脸喜色地掀帘进来。时春心念一动,抢先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

宝格楚笑道:“是昙光师父回来了。他一听说你们病了,没日没夜地赶回来,这下好了,你们有救了!”

话音刚落,披着羊皮斗篷的和尚就跨步进门。他的斗笠和身上几乎全是雪和冰碴,一遇热就化成水淌了下来。

他摘下斗笠,睫毛上皆有冰晶,整个人瞧着如冰雕雪塑一般。时春看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合十行礼道:“见过二位女施主,还请让小僧把脉。”

月池作揖道:“实在是劳烦您了。”

这一搭脉,时春是旧伤未愈又受风寒,至于月池。昙光问道:“女施主先天不足,身上还有旧疾?”

月池想起那年冬天好一场落水,她道:“是。”

昙光的目光微沉,他又问道:“可还有别的症状,睡眠如何?”

时春道:“吃了您给的安神汤,好多了。”

月池也应是,贺希格却在一旁道:“瞎说。师父,她们俩天天晚上都说梦话。喝了药又醒不过来,都要把我吓死了。”

月池和时春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也说了?”

贺希格道:“都说了,不过都叫我别告诉对方而已。”

月池扶额,她问道:“她说什么了?”

贺希格学着道:“她叫的是「杀啊!冲出去!,你叫得是「快救人!放过他们!”

她在鞑靼部落长大,不通汉语,只能学着腔调,听着怪里怪气,却让这帐中的四个人都面色骤变,闭口不言。

宝楚格忙起身,她的首在袍子上随意抹了抹,强笑道:“你们一定渴了吧,瞧我,大家等一等,我这就去烧水。快,贺希格,来帮忙。”

贺希格不乐意:“额吉,大师好不容易才回来,我想……”

宝楚格喝道:“少唧唧歪歪的,快走!”

贺希格只得委委屈屈走了,母女俩的脚步声远去。帐中就只剩下她们三个人。在难言的气氛彻底蔓延开来之前,月池便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一行咳,一行用汉语道:“大师费尽艰险,救我们二人性命。不论您是为了什么,这份恩情,李越铭记在心。”

和尚霍然抬头,他的目光湛亮,月池笑道:“大师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昙光苦笑道:“小僧虽有猜测,却不敢确定。谁能想到,名震天下的李御史,竟会是一个女娇娥。”

月池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谁能想到,班丹扎释为大明国师,备受礼遇,暗地里却也在动歪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