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今日这一遭来自师尊的“关爱”,他怕自己没命过那么多生辰。

望断秋和川长思看着扶风绿油油的表情,感受到他的痛苦,绷紧了皮,干巴巴咽着口水。

由于师尊的厨艺杀伤力太大,自那日之后三个小崽子消停了几天,才敢试探地伸出爪子。

夜里,万物寂静。

唐棠去了发冠,只穿单薄的侵衣,坐在榻上的蒲团上打坐。

木门传来细微的声响,打坐的剑修睁开眼,看向开了一条缝的门口。自家弟子半边脸藏在门后,眼泪汪汪地抱着个枕头,怯怯地叫他:“师尊,长思做噩梦了。”

白衣仙尊皱了皱眉,觉得自家弟子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实在不成体统,他像对方这么大,早就被师尊给扔到乱葬岗练胆子了。

刚要说什么,脑海中忽然闪过《如何亲手养大小狼狗徒弟上册》里,徒弟做噩梦了,那位修无情道的师尊让出自己一半床,讲故事哄着徒弟,直到天明。

“…………”

玄知圣君心中嫌弃,表面仍然冷淡,对门口的川长思招了招手。

川长思抱着枕头颠颠过去,他散着头发,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润,茶色眼眸亮晶晶的。

唐棠瞅瞅黑心团子,大手拉着他得小手,把他带到床上安置好,没多久门又响了一声,回头一看,望断秋和扶风也抱着枕头来了。

他没多问,只当是孩子喜欢凑热闹,一个也是哄三个也是哄,就都带到自己床上,见他们乖乖盖好被子,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剑修沉吟良久,想起那本书中说的小孩子喜欢听听睡前故事,便挂着张面无表情,神色淡淡的高岭之花脸,开口讲故事:

“琳琅山下有一座小镇,镇上一位富商的儿子天资聪慧,为人和善,恰逢丹墨派前来收人,一眼便看中了他。”

床上并排躺着的几人心想:啊……这是个天之骄子如何如何修道,最后跃龙门的故事。

剑修面无表情道:“后来他死了。”

望断秋扶风川长思:“…………”

“他天资聪慧,却骄傲自满,伪装出和善模样,其实最看不起凡人,而镇上有一乞儿,他因觉得对方相貌丑陋,气味难闻,便一脚要了他半条命去,其父母帮他处理此事,把乞儿扔到了乱葬岗。”

“那乞儿是一名凡尘历练的修仙者,被他一脚废了历练,最后入魔提着剑杀了他全家。”

玄知圣君讲完了一个故事,见徒弟们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顿了顿,又冷声继续讲。

他披着头发,一身白衣,肌肤似雪,在昏昏暗暗的火光里,目光平静地讲了弱小的兔子能挖人心肝啊,魅妖尝尝勾搭色欲熏心的修仙者吸成人干啊,看着一步三咳嗽的魔修其实能将人拍成片啊。

其中血腥之处还是不说了罢。

川长思只露出枕着枕头的脑袋,两只手抓着被子的边缘,瞧着已经忘了他们是为何来寻他一起睡的剑修,眸色颇为复杂。

师尊啊,你确定你这样讲,我们不会一整夜都睡不着了吗?

烛火突然一个摇曳,白衣剑修那张脸一晃,冷冷淡淡的声音继续讲着不太适合孩子读的故事。

他一边讲,一边瞥了一眼缩在被窝里安静如鸡的三位徒弟,唇角无情地勾了一下,心想

我非要练练你们的胆子!

师徒几人相爱相杀到第二年,稚嫩的团子逐渐抽条,婴儿肥没了不少,隐约可见出色的轮廓。

也是这一年,唐棠在一秘境里受了伤,不得不闭关修养。

主角受这两年总往他们师徒跟前儿凑,温温柔柔的嘘寒问暖,但效果却没有多大。

若当初故清欢抢到川长思几人做徒弟,那师尊对徒弟好,那倒是也算有可原,可仅仅凭一句几个孩子“合了他的眼缘”,就令他频繁地凑过来,送这个送那个,不免令人怀疑对方的目的。

这三个小白团子表面白白糯糯,裹了糖霜似的甜,一戳来却是芝麻馅的,别看望断秋每日笑嘻嘻地叫着他师叔,心中却在揣测这人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眸中闪过暗红,将杀意藏在了心里。

其实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故清欢也不想这么急切,但他刷扶风几人好感的任务达不到标准,就永远领取不了另一个任务,也领取不到奖励,何况元婴只能活千年,这让他怎么能不急。

所以,他除了刷几人的好感度,还时不时跑去宫星河的住所,和他含笑聊聊天便咳嗽出血,苦笑着说没换成根骨,自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掉着眼泪说不想死,逼宫星河和他一起对付唐棠。

宫星河百般挣扎,不忍心看心上人陨落,只能对不起师兄。正巧快到了是嵊许秘境六年一次开启的时间,各仙门都会派长老带着弟子们去秘境试炼,他直接下掌门令让唐棠带队,再用秘法费尽心思和故清欢率先进去布阵。

他们的宝贝都用在了洪荒秘境里,秘境也早就已经关闭了,现下没法拿出来,手里的宝贝不够,最后还是故清欢咬咬牙,用自己的系统积分换成了布阵的宝贝,一件一件投进阵中。

他心疼的看着清零的积分,不过一想到等夺了唐棠的道骨,他便能突破化神,得到系统的大量奖励,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唐棠自然知道这俩人没安什么好心,但他在凌霄派辈分虽然是最高的,却不能不给掌门面,所以就算为了不ooc,他也得去。

这一趟有些凶险,或者说故清欢不愧是此世界气运之子,知道他要除掉自己,无形的气运便帮了忙,沉睡了千年的星巽毒蛛把秘境搅得天翻地覆,最后他斩杀了毒蛛,将弟子们带出秘境,自己也中了蛛毒,不得不闭关疗伤。

所以几个小团子从江晚愁这得知,他们以后要下山和其他师叔的亲传弟子一起在青羽堂学习时,望着冷清下来的寒剑峰,还有些不习惯。

然后,凌霄派后山。

连天劫都能挡住的石洞,被石门遮挡的严严实实,从内而外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朱红色符咒。一张简陋的石床摆在中间,身穿白衣的剑修在上面闭目打坐,银线勾出云纹的衣摆垂在他身后,一节墨发尾因这人坐着也垂了下去,在身后盘出一个小弯儿,他冷若寒霜的脸没什么表情,薄而色淡的唇看起来有些凉薄,安静打坐疗伤。

这时,他腰间玉佩一闪,小豆丁们委委屈屈又带着关心的声音传出,在石洞里小心地响起。

状态好比石头一定也不能动的玄知圣君:“………”

他闭关都躲不了清净???

在修仙界,时间往往过得很快,几个小豆丁每日都会简短的报备一番自己今日学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唠唠叨叨个不停。

唐棠一日一日的听着。玉佩中,几人稚嫩的声音渐渐变成清亮朝气的少年音,又从好听的少年音,便成没比鸭子好听到哪去的变声期,再到如今,扶风沉稳冷静,望断秋邪气慵懒,川长思含笑清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