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在这里遇到一个人,桃花。
桃花回梁山村已有好几个月,她带回来的儿子已经快一岁,此时她正带着小儿坐在大柳树听人闲话。
周遭坐着的好几个老人家,好奇心很重,拉着桃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总是想从她嘴里打听些她过去的事情,可桃花却闭口不提。
桃花离村时虎子还小,并不记得桃花,但他自然是知道桃花这号人物的,毕竟是当年造成他耳聋了一年的人。
此时他也并不认识桃花,见树下坐着个不认识的妇人,只以为近几年新嫁进来的。
大柳树下的老人家们,见到虎子又开始问东问西,问他去京城是不是要当官,将来是不是要在京城娶大家小姐,虎子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应付两句转身就走。
只是他才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喊他:“虎子,虎子。”
虎子很吃惊,他去保宁府读书后,村里人一般都叫他‘吴辰浩’或是‘辰浩’,叫虎子只是家里亲近的人。
如此一个陌生的妇人,咋叫他虎子?
“虎子,你不记得姐姐了?我是姐姐啊?”
虎子已反应过来,此人就是桃花,只站着并不出声。
“虎子,姐姐这些年可想你了,始终记得当年你吃啥都会分姐姐一份。”
虎子只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虎子,你恨我当年推你的事吧,其实你不应该恨我,毕竟是你抢走了我爹,你这一辈子得我爹的爱护,我爹对你可比你娘对我好上几百倍。”
虎子冷笑一声,终于开了口:“他们都说你自私自利,人小心眼儿多,在我看来,你自私自利没错,但你其实是很蠢的。”
这些年来,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她蠢,桃花只是傻傻地看着虎子。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本来就是爹的亲生儿子。”
虎子说完便走,不远处柚子和枇杷已经找来。
桃花愣愣的站在原地,其实回到梁山村以后,她听过有关虎子就是她爹亲生儿子的传言,也听过她不是她爹亲生女儿的传言。
只是这些传言她从来不信,她心里一直认定,她就是陈实的亲生女儿,虎子就是吴家的后人。
因为只有这样,她心中信念才不会崩塌。
当年,她离开梁山村,随白家人去了平周县,成了白支荣的童养媳。
白家搬到平周后,将带过去的所有的银子都置了田地房产,但平周的土地并不肥沃,白家又被分到了一个山里的村子,地里每年的收成远不如凤溪村,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白家人早就认定,她娘和小姨让他们丢了脸,才让他们在好好的凤溪村待不下去。
舅舅们都漠视她,舅母们更是变着法子想亏待她,表弟表妹也总一起捉弄她,白支荣对她爱理不理。
有时候表弟表妹们很是过分,她都不敢还手,她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每日都有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比在梁山村辛苦得多,唯一对她好的就是外婆。
外婆从来不打她骂她,把自己碗里的饭食分给她,教导她为人要踏踏实实的,不能总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你真诚待人,别人才会真诚待你。
可也是外婆将她手里那二十两嫁妆银子给骗了出去,说白家如今家贫,没有钱让男娃们上学读书。
让她出钱给白支荣读书,这样白支荣才会感激她,会对她好。
白支荣多读几年书,将来有出息对她也有益。
桃花与陈家断亲前,已经在白家生活了几个月,知道白家人不会对她好,她爹给的嫁妆银子,她就一直藏得好好的,没有交出去。
她舅娘们为此骂过她,但她听从了外婆的话,拿出银子给白支荣交了束脩。
从那之后,白支荣真的对她好了许多,她觉得外婆的话很有道理,也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想着等白支荣长大赚钱就好了,等她长大真正嫁与白支荣就好了。
白支荣到平周后又读了四年书,桃花一共为他交了八两银子的束脩。
后来,白支荣不读书后又对她说,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太辛苦不说,还吃不好穿不好,为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宽裕些,想趁农闲的时候去县城做些小生意,于是她又给他拿银子去做生意。
许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连五年,白支荣都在县城做些小生意,有时赚有时亏,赚了没有还桃花银子,亏了就又找她要银子。
白支荣在桃花十七岁那年,终于开始赚钱,一次就拿回家几十两银子。
白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桃花也以为苦尽甘来。
在她十八岁那年与白支荣圆房,后来白支荣就将她带到了县城居住,她以为就此可以过上好日子。
不久,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白支荣要在家里招待与他一起做生意的同伙,她为此操持了一大桌饭菜出来,备了几坛好酒。
白支荣与那几人喝得十分尽兴,只是后来,她就被那几喝醉酒的人给轮*奸,当时白支荣醉得人事不醒。
白支荣酒醒后,没有对他的同伙拳头相向,只骂她有其母必有其女,天生不守妇道,趁着他兄弟几个酒醉便勾引,让他以后都没脸与几个兄弟们来往,生意都做不下去。
她心中委屈万分,可白支荣却不听她辩解,将她送回了乡下,说她这样的人生活在城里,定然还会惹出不少事。
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白支荣知道后,根本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还扬言她怀了野种,要休了她。
当时她伤心欲绝,只觉老天待她不公。
她小小年纪娘就去了,给她留下一道耻辱的印记,她爹为了讨好后娘,对后娘带来的儿子比对她还好,早早地将她打发出了门。
她在白家小心翼翼的活了多年,却又遭遇如此祸事。
她跪着求外公外婆,说她怀的就是白支荣的娃,当初发生的意外根本不是她的错,她为了白支荣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让他们为她做主。
白宗富两口子到底应下了她的请求,没有让白支荣将她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