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看到奶奶端着小板凳坐在榕树下,手拿蒲扇,一下一下扇着风,悠然自得的模样。
“诶,个不系(这不是)小乔啊?”
背后传来熟悉的方言,陆知乔猛然回神,转过身,见一矮胖的中年大婶惊讶地看着自己,有些面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嘿耶,斤系(真是)小乔诶。”
“您是?”
“恁(你)不记得我咯?我系李婶子啊,就组(住)你家旁边嘿,小时候还拉(拿)过猪jio到恁吃嘞。”大婶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层。
陆知乔怔了怔,恍然大悟,笑起来:“是李婶婶啊,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你看我这个记性......”
李婶住得离老宅最近,常与陆奶奶有来往,当年突发火灾,陆知乔抱着妞妞去喊人,最先喊到的便是李婶一家。
没想到时隔多年回来,还能遇见认识的人。
李婶高兴得不得了,嘘寒问暖几句,就要拉着她到自己屋里坐,她推脱不下,只好跟着去。犹记得当年住的还是小平房,现在都盖起了三层小楼,门口两座石狮子,一排景观树,院里还停了辆崭新的小面包车。
邻舍热情,进门就摆上各类零食点心和糖果,还喊来了周末过来探望的儿女是以前陆知乔在村里的玩伴。
大家谁也没有忘记那场火灾,李婶则更是印象深刻,一开始怕她伤心,没提,但见她主动提起来,便也絮絮叨叨啥说开了。
都知道那天晚上陆家死了五个,就剩陆知乔和小侄女,几乎可以说是灭半门,凄惨无比。
“恁跟那侄女子还好啵?”
“挺好的,现在上初中,快跟我一样高了。”陆知乔笑着,温吞说道。
她十年不曾踏足村子,这趟来只是想找找曾经生活的痕迹,越是逃避,越要重现当年情景。如果她想直面过去,就躲不开这片故土。
原以为自己有多难过,来到这里才发现,一切痕迹都没有了,她的心也毫无波澜。
只是想起哥哥的时候,仍会有一点痛。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抱歉地笑笑,起身出去接电话。
是女儿。
“妞崽?”陆知乔笑着,声音温柔得融化成水。
电话里传来女儿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似乎故意吃得这么大声,而后就听到懒懒一句:“妈妈,我在祁爷爷家玩,你等下回来记得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emm还没这么快和好,莫要激动哈【奸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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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爷爷?
陆知乔听着女儿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 一时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祁爷爷”,祁言的父亲,她们公司合作方的老总。她惊道:“你怎么......”
“祁老师说她今天有空, 可以教我做蛋糕, 就把我接过来了。”小姑娘知道她想问什么, 停止了咀嚼, 嘟嘟囔囔说一通。
“但是爷爷奶奶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祁老师让我在这里吃饭,妈妈, 你也来吃饭吧,吃完我们一起回去。”
女儿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很没所谓,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得真是亲密,看样子是上次过来跟祁爸祁妈相处愉快,这语气俨然把祁言那儿当成了自己家。
陆知乔始终无法把“祁总”和“祁言父亲”划上等号, 一直担心女儿年纪小不懂事, 打扰人家清净, 可是听到孩子这么说,心里顾虑一下子减轻不少。只要祁总夫妇不觉得被打扰,让女儿偶尔过去玩一玩也好,私心来讲, 她希望能得到些关于祁言的“情报”。
至于她自己......
吃饭,可以看到祁言,能跟祁总夫妇交流她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祁言这么优秀的女儿。
只见过祁总在外面的样子,还没见过夫人,也不知道家里的氛围如何。
心,蠢蠢欲动。
如果她去了,就等于变相见家长,且只能以邻居的身份客套,名不正言不顺的,想想有点心酸。
可是她想祁言了。
陆知乔闭上眼,轻吸一口气,半晌答道:“妈妈就不去了,吃完饭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让祁老师送你到小区门口。”
那边没吭声。
“妞崽?”
“唔,好吧。”语气明显低落,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屏幕回到主菜单界面,陆知乔盯着上面祁言的照片,眼睛里泛起水汽,又点进微信看了看,仍然没有收到回复。
她眨眨眼,把手机塞回包里,转身进屋。
李婶她们仍在谈论火灾的事,因激动而手舞足蹈,陆知乔坐下来吃了些瓜果,听了两句,发觉她们说的起火事件并不是陆家老宅那次。
“还有其他人家着火了?”
“系啊,秋系(就是)恁老屋后头,田边上拉(那)屋人家,三哟份(月份)个时候,一嘎(家)子都冒得跑粗来(没有跑出来),好大滴佛(火)哟,草窝哦(造孽啊)......”李婶紧拧着眉,两手凌空比划着,表情有些夸张。
陆家老宅后面是一片田埂,田边上住着一户人家,也是木质三层宅子。
就在陆家失火一个月后,那户人家也遭了火灾,虽然是在白天,但家里人都正睡午觉,没人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家老小四口人都没能逃出来。
据说是活活被烟熏死,而后烧得焦黑变形。
半年内接连两起火灾,虽然恐怖,但村民们没往深处想,都觉得木头做的老房子本来就危险,大多数人家住的是水泥板砖砌的平房,安全系数高些,就没在意,只当是那两家倒霉。
后来到了夏天,又有户人家起火了,这次是水泥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