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和妞妞占有身高和体力上的明显优势,五个人很快从扭打成团转变为两人单方面打三人,恰好教导主任和另两位老师经过看见,当即喝止带走。
以上,严格来说达不到“校园霸凌”的程度,但继续发展则有可能演变为霸凌。并且妞妞打人的动机不是“反抗暴力”,而是出于朋友义气,加入进去帮忙,在此之后,五个孩子是互相殴打。
当时我在吃饭,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谁先动手”,因为这涉及到妞妞是否会被处分。私心来说,在后果无法估量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事情闹大,我也不希望有错的一方是妞妞,从而看到她背上处分。之后我想到了你,我猜你知道了一定会很着急,你也许会失去理智,将希望寄托于我。接着我开始思考我该怎样处理这件事,万一没有处理好,你是否会责怪我,又一次推开我,因为我实在没有底气能保证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是稳固的。
这里我很抱歉,我想当然地把你和妞妞当做家人,认为家人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互相理解,有话回家更好说,所以我能想到的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孩子们私下和解,回去再向你解释。但是我想错了,对不起,我又一次自以为是。事后我反思,我应该在通知你的时候,先把这一点讲清楚,而当时我又乱又急,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加之领导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造成你情绪失控,我有脱不开的责任,对不起。
在家长来之前,五班的刘老师严厉地批评了abcy,而我舍不得骂妞妞,我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是这由不得我,领导看着,刘老师也看着,五个孩子都参与了打架,四个孩子被批评,我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偏袒妞妞,于是拖到你们赶来。
整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和你只是所站的位置不同,偏又被绑在一起。也许你觉得看错我了,惊讶于我怎么可以是那样的态度,那不是你认识的我,对吗?
跳楼的女生死在我面前,学校顾及声誉,拿钱了事,不痛不痒。碰到我的男生被我打了一巴掌,家长不依不饶,领导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解决。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结果都是相似的,我从不死心到认命,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曾经我以为,我有钱有家产,一生得以足够自由,但进入学校工作这几年,我才知道有些东西比资产更厉害,钱外有钱,力量之外有力量。我终于明白,在这样一个缩影般的小环境里,现实的引力有多沉重。
在我看来,教师只是一个职业,与其他各行各业没有不同,但在这片土地上,它被大众看到更多的是积极与明亮的一面,也被赋予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几年前我怀着热血踏入校园,以为只要守好职业原则和道德底线,就不必受任何更多的束缚,我始终谨记师父的教诲,不踩红线,但我也保留了自己的坚持,那就是不将它神圣化,不背上莫须有的枷锁。可惜,在坚固的高楼面前,这份坚持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渐渐发现,我要的自由,只存在于特定的圈子里,我却像一只被诱惑的鸟,飞离了原本属于我的、特定的圈子,停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另有游戏规则的圈子里。
这几年有过迷茫、怀疑和动摇,我开始明白,我这种人,天生就无法适应这里的游戏规则,当然,我也不愿意彻底将自己融进去,所以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离开。
我是哪种人呢?
我很幸运,拥有一对包容明事理、能吃苦耐劳、相对懂得科学教育孩子的父母,他们年轻时努力奋斗拼搏,积累了丰厚的家产,给我创造了无比优渥的家庭环境。我物质富足,精神充实,从小到大被浓浓的爱包围,所以我看到的世界缤纷多彩,我接触到的人和事丰富有趣,我在自己的舒适圈子里可以高枕无忧,拥有绝对的自由。但正因为如此,我知道,世界很大,人很渺小,一生短暂几十年,须得及时行乐。我若爱,就放手大胆去爱,捧出我的整颗心,我若不爱,就干脆利落转身,不拖泥带水。即使我受了伤,也能够自愈,我不缺少爱,爱对我来说,普普通通,稀松平常。这样的我,任何人,任何环境都无法困住。
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所谓的“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然而,同等条件下与你一样的人太多,从小到大环绕在我身边,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当你说出“如果我不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我的孩子怎会拥有诗和远方”时,我突然明白了,你不是她们,不是一个简单的符号,或一副漂亮的皮囊。我看到你埋藏在苦难之下的狠厉,看到你包裹在柔弱里的坚韧,看到你像一株顽强的、披着辛辣与粗戾气息的野草,鲜活而旺盛。那是一种与我完全相反的气质,我带着好奇,接近你,了解你,渐渐又发现,你的心其实脆弱不堪,好像随时都可以被打败。但我知道,没有人能打败你,除了你自己。我想,你就是我所理解的“英雄”。
你像一个迷,而我从没有真正触到过你的心,越是如此,我越无法自拔,也就越急迫。我所拥有的,给予你,你所拥有的,吸引我,我们本该互补,但显然,我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感情想要长久,仅靠荷尔蒙的悸动远远不够。你不完美,我也不完美,我们小心翼翼将彼此的不完美展现给对方,亟待磨合。可是,很遗憾,我们没能走到互相磨合的那一步。
那天的事只是□□,将深埋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引|爆。
工作时我是老师,下班后我是祁言,也许身份的频繁转换让你晕头转向,使得你无法准确判断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么。我相信你在意我,也亲眼看到你的改变,明白你愿意走向我。我惊喜,开心,以为最后一道坎就要跨过去。但今天我才意识到,真正的阻碍并没有消失,它一直都在,当我们被引|爆,它就落了下来。
它好高,好大,为你所支配,我仰头看着它,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累了。
也许我们都需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安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
人生之路未尽,风景变换不停,来来去去,过眼云烟而已。愿余生觅得良人,和睦安康,幸福美满。
言】
读完信,陆知乔僵愣在原地。
73、73
信中满怀真诚, 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深深地扎进陆知乔心里, 剖开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锅里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冷光灯洒在信纸上,满面苍劲的字显得愈发锋利, 一如写信的人那般, 温柔而有锋芒。陆知乔紧抿住唇, 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喉咙像被扼着,良久,张开嘴喘了一口气。
她冲了出去,从厨房到客厅门前, 信纸散了一地。
胡乱穿上一双便脚拖鞋,她双手抖得厉害,在门上胡乱摸索着,半天才打开门,闷头往外冲,不料被绊了一下, 整个人栽到出去, 摔了个趔趄, 膝盖“咚”地磕在瓷砖地面上。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但是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仿佛无所觉,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三步并作两步跑到902门前, 抬手拍门。
“祁言……”
“你在吗……”
她喊着那人的名字,声音不觉哽咽,视线里金色的门号铭牌渐渐模糊了,眼泪汹涌而出。
“祁言……”
拍了许久,手心又麻又痛,没有人开,她无力地趴在门上,额头抵着门,低低喘气。也许人不在家,也许在家,只是不愿意给她开门,不愿意看到她。
她怎么有脸来寻?
“妈妈。”
背后传来女儿的声音,陆知乔身子一僵,慌忙用手背抹去眼泪,转过身,看到孩子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她:“吃面了。”
陆知乔轻勾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好。”
她侧了侧头,往屋里走,经过电梯时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进屋关门。
一地信纸,她逐张捡起来,像是上面有什么窥探不得的东西,没敢再看,匆忙折起来塞回信封,丢到卧室梳妆台上。
女儿煮的面条味道不错,热乎乎的,陆知乔吃得很香,只是她冰凉的心并未因热面条下肚而暖和起来。她心不在焉的,满脑子想着信中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连带着,近日发生的所有事,都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一切都太快了。
她的脑子超负荷运转,从一件事快速跳到另一件事,中间穿插着工作,几乎没有喘气的时间。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轻飘飘地闪过脑子,不留痕迹。
“妈妈,祁老师写了什么?”陆葳突然问道。
陆知乔心虚地垂眸,淡声:“没什么,快吃吧。”
“哦。”
吃完面,陆知乔冷静下来,想起自己有祁言家钥匙,立刻拿了钥匙去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