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中转站后,她们在此下船。等双脚踏到冻土,罗南惊喜地发现冰层之下是连绵不绝的肥沃黑土。她跪地用掌心的体温融化坚冰,待雪融于沃土,她怅然地长叹一口气。
她侧头去找L:“你知道北境还有洁净的土壤,是吗?”
“北境战争前极地科考队来过。你知道的,白塔养了一群研究疯子。”L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片土壤,“那时候,塔说北境存有骸骨,这是为帝国效忠的时刻。食其禄者,无法拒绝。当然,那时的我也没想过拒绝,战争是最快的晋升渠道之一。”
“塔也许没有说错,我们确实遇到徘徊不去的「鬼」。为绞杀它们,我一度考虑动用「减熵」。” L苦笑。
“可你最后没用。”罗南看向她,“二十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等到第一轮半衰期结束。”
“别误会,罗南。没有什么高尚的苦衷。别对我持有什么善意的幻想。”
是善意的幻想吗?
自由向导罗南是被驱逐的骑士。前半生服务于贵族门阀,随后叛逃出塔,后半生流浪。她与L相识在逃亡途中,她逃往恶土,彼时尚未成为指挥官的年轻一代政治新秀,隔一层玻璃的飞艇舷窗,为她打开了一扇便车的门。
她的精神体与精神能力独特,严格来说,精神本体是蜉蝣,朝生暮死的水生成虫。当她刚一觉醒时,过于弱小的精神体形象令她成为崇尚武力与忠诚的骑士家族的耻辱。她的青少年在漫无止境的冷落与无视中度过。直到数量庞大的蜉蝣构成一片具有意识的湖泊,她隐藏的精神能力觉醒。
蜉蝣朝生暮死,下一刻的群落早已不是上一秒的构成;蜉蝣贪生,折射出人类最底层的欲望;蜉蝣湖泊成为欲念物质化的媒介与载体。她能够无限接近于「复制」地模拟出另一个人的形象,几乎以假乱真。
这种形象反映出扭曲的集合欲念。
她一跃成为最紧俏的王室门客,政客们纷纷拉拢她,去窥探政敌的阴私,同时提防排斥与她的会面,一名光荣的骑士失去自由,她成为塔中的莴苣姑娘。终于有一日,她厌烦了一切。
她打开白塔中层的那扇窗,成为骁勇无畏的断发骑士。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但罗南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欲念分体。
当她「复制」出青年时期的莱斯利或者是中年时期的L时,她惊讶于她前者欲念的饱满与后者的空白,部分的她早就死了,是什么支撑她活下去?
她会逃离青年时期的莱斯利,认为饱满的欲望是贪婪的温床,「更好的世界」「世界的真相」是政客巧言令色的矫饰;她选择中年时期的L,空白的杂念令她高洁。
这从来都不是善意的幻想。
是她审慎的选择。
第0078章 076 普里阿摩斯求尸
夜晚,中心城区的蔷薇剧院觥筹交错,来往的贵族女士衣香鬓影。大公在剧院顶楼的最佳观赏包厢落座,前不久的节点枢纽毁坏并没有影响他太多心情,甚至北境持久无法推进的焦灼战线也并让他的眉头多增加一丝皱纹。恰恰相反,他气定神闲地照常出门猎艳,像去高定手工坊采购洋娃娃一样的的少女。
今日蔷薇剧院重演剧作家荷马《伊利亚特》的名篇《普里阿摩斯求尸》,这不是大众口味的流行剧本,然而恰好是罗慕路斯偏爱的那一类型。
战争、父亲、英雄与人性。
每一个主题都刚好踩在令他阴茎勃起的脑神经上。
包厢内,朱迪孺慕地跪地依偎在他膝上,娇嫩的脸颊轻轻地蹭了他的膝头。西装面料挺阔,剐蹭她的侧颊软肉;而皮革柔软塑形却坚挺,她双腿夹在他的皮鞋尖头来回磨。
下方传来音色低沉的老年主演的台词,音量不高却使用高超发声技巧让低声的悲鸣冲荡在剧院的穹顶和四角。
“我不是来求和的,也不是来乞怜的。”
普里阿摩斯的主演俯身垂首,他衣衫褴褛,胡须凌乱,双手拢在胸前。
罗慕路斯欣赏这位主演的技巧和饱满的感情,但他跪爬的没有眼前的性偶悦目。他赏赐性质地点了点鞋尖,朝面前跪地少女的蒂尖碾磨。
“我是一个父亲,来找另一个父亲。”
「父亲」的字眼钻过包厢的帷幔,被朱迪捕捉。她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场景切换到下一幕,普里阿摩斯的主演缓缓摘下斗篷垂帽,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朱迪跟着重复了一下“父亲”,却没想到在下一秒被身前的男人攥紧喉咙单手提押起来。
她睁大双眼,在窒息的边缘思绪飘飞。
……
朱迪熟悉这位大人物的独特性癖,他爱一些公共场所的隐秘情事。而她比其他别墅里的女孩放得开。比她身份好的没她会多种花样,比她会多种花样的没她年轻,总而言之,她是最有竞争力的那一个。
偶尔来花园里更换月度鲜花的园艺师会与她闲聊。
朱迪会因为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偷瞄她双乳间的深谷而隐隐自得,这是她身为性偶的本能。花园密丛中的低矮灌木不足以遮住小园丁的下腹一热,他盯着性偶前胸奶白色的皮肤挪不开眼睛。
他巧妙地恭维她:“你是他待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人。”实际上他对这间别墅里待过的所有女人都这么说过。他长得是典型的日耳曼男人的金发碧眼,高鼻窄颌,放在人群里算得上英俊,爱说俏皮话。朱迪很享受着年龄换算后算得上是同龄异性的赞美。
在中心区,权力的涟漪有它独特的扩散逻辑。因她尤其得宠,竟隐隐有一些打探的风声传到这间别墅小屋,她开始对大公的世界产生更深一步的好奇。小园丁不紧不慢地故意钓她胃口,从大公家执事的袜子是海军纹的搭配到每次大公主持的宴请上刷满蜂蜜油的烤鸡,再到大公传说中闭门不出的女儿。
“这么说来,你乍一看和蕾亚大人长得有点像。”他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
朱迪听得心头一紧。
“哪里像了?这又是大公的哪个女人?”她状似不经意,实则非常在意地随口一问,又紧忙加了另一问。
“胡说什么!蕾亚大人是大公的女儿,是大公爵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你要收收你乱打探的毛病。在大公府邸无人敢对蕾亚大人不敬!”
小园丁赶忙呵斥起来,现在他的口吻又变成大公府的老人,要教训教训这个眼睛飘在眉毛上的情妇。
听闻是女儿,朱迪的危机感顿消。她刹那间失去心思去追问为什么她从没见过蕾亚大人,在她的想法里,女儿之于父亲是安全的身份。
朱迪转面堆起笑,和小园丁打情骂俏。但她明智地不敢跨出一步雷池,将所有的尺度控制在言语的范畴,她从不让小园丁靠近她的身体一步,她的指尖和他的胳膊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从不搂紧她的腰腹,只不过是虚晃晃地绕过她折下一枝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