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我的后背,身下有处灼热的事物顶着我的臀缝。有黏腻湿润的东西喷在我身后,随即有人在我耳边像鬼一般幽幽道:“方兄……”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没有回头,惊疑不定地感受着身后这实体的感觉。
我……我不是在做梦吗……我不是灵体吗,怎么会?
咬碎了一口牙,从头到尾的违和,古怪的梦境,姬昭的记忆……被戏耍的怒火涌上我的心头,我狠狠道:“你竟然没死……姬昭!”
带着怒气出声的一瞬间,我便被拉离了梦境,睁着眼看着床顶,耳边回响的是最后那姬昭意味不明的笑声。
但下一瞬,我僵硬地转过头,师父躺在身边,半撑着头侧向我。
“姬昭……”师父将名字呢喃着,“这是第二次你在梦中叫他了……”
师父神情淡淡,端着的是那副别人面前冷清的圣洁模样。
“看来,他对阿焕……这般重要?”
71.
“不……”我很快将情绪压下去,露出些厌恶的神色道:“只是梦到些和昆仑少主的不愉快罢了。”
师父看着我皱了皱眉,半晌缓缓道:“姬昭的死……你可知……”
我心神一紧。
只是师父的话还未问完,整个船身突然剧烈颠簸了起来,饶是坐在床上的我也不由得一个重心不稳倒向一边,却在摇晃中被师父紧紧护住。他蓦然转头望向门外,冷声低语道:“这气息是……魔气?!”
言罢,师父迅速穿好衣物,闪身到门外。我也丝毫不迟疑,穿上衣物,唤出本命剑紧跟其后。
我匆匆赶至甲板上,惊讶地只见苍穹不现天日,黑压压的雷云卷吸成诡异的黑洞挡住了行海舟前进的方向,甲板上狂风大作,我将剑插入船身才堪堪稳住自己。凌冽如刀割的寒风之中夹杂着爆裂的灵力,船身被挤压、被割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倘若不是我运气灵力护体,只怕我早被撕裂了皮肤。
帝阿双手结印立在船头,黑色的兜帽早被风吹开,暗红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结下的金色阵法牢牢护在船头托住船身,阵法上面有流转的符纹,我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灼目得厉害,想必不是普通的阵法,但这也只是减缓了行海舟被黑洞吸入的速度而已。
师父一跃而上,浮身立在半空中,恐怖的合体期威压骤然间如潮水般向四周散开来,冰冷的如霜雪般的气息包裹住了整个行海舟。半空中,一柄雪亮如月的细剑缓缓浮现,它被主人握在手里,下一瞬,师父一剑斩去,将整片漆黑的天空几乎一分为二!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帝阿猛地回过头来,他神情严肃,绮丽的身姿恍如妖神,那双金色的眸子牢牢锁住我,我被他居高临下的神色震住,但下一瞬,帝阿的眼神又变得柔和起来。
接着,他转头看向空中的师父开口道:“我们要立即放弃行海舟。”
师父的视线冷冷盯着前方的黑洞,他迟疑着开口道:“我的肃魔诀无用,这是……往生域!”
诚然,师父的剑气扫荡之处破开了清明的口子,但下一刻,有更多的魔气涌了过来,将破开的光明又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皱了皱眉,师父口中的往生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此处,又席卷着如此汹涌的魔气,此前竟毫无征兆?
不仅如此……竟然让帝阿和师父都束手无策?
船身发出破碎的声音,一次震荡过后,船身已然开始倾斜。一团魔气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向我袭来,我稳住身形已是艰难,见此情形,我只能狼狈躲闪,却几乎被风吹得跌下船去。
帝阿放弃结印,转身向我奔来,“阿焕!”陡然间他背生双翼,极速向我飞来。我知道自己这点元婴期的修为无法自保,便也努力往帝阿的方向靠过去。
只是这魔气似乎生了灵智一般,紧紧缠住我的腰身,在我重心不稳的一瞬间将我甩出行海舟。
“阿焕!”师父雪白的身影如箭般向我冲来,只是我被掀翻在空中,无处着陆,只来得及看见帝阿和师父焦急的神色,便被那四处乱窜的魔气扯进了深渊里。
大量的魔气涌入我的口鼻,包裹我的四肢,我好似被牢牢按在一汪死水里,被淹溺的恐惧感笼罩了我,周身灵气凝固,我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我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的时候,那魔气又把我“吐”了出来,我跌落在一处浅池里,还来不及查看四周的环境,只是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却不成想,一只手扯着我的头发,将我从浅池里拉了起来。
我被扯得被迫仰起头,对上了一双紫金异色的竖瞳。
蛇……?不,不对……这是,一个小孩子。
“什么嘛……”这个漂亮的小孩子咧开嘴笑得有些乖戾,“这就是梦娘的孩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元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还只有元婴期的修为。”
“你怎么在方家活下来的?”小孩歪了歪脑袋,神情似乎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梦娘选中的人会有多不一般。”
我方从先前那窒息般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又是被一个小孩子扯着头发说教,气极反笑道:“我如何,与你何干?而你……”
我雷灵根瞬间暴起,雷电之力遍及整个浅池,跳跃着缠上这不知死活的小孩,趁他被麻痹的档口,我反手一剑刺进他心口,小孩吃痛放开我的头发,我翻身而起,一脚踢开他,小孩轻呼一声被踢翻在池边,我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抬手把那剑又捅得深入几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完方才说到一半的话。
“……又算个什么东西!”
“咳,咳咳……”小孩咳出好几口血,那血红得发黑,把浅池染得一塌糊涂。他冷冷看了我一眼,不发一语,随后又好似没事人一般从心口拔出剑来,似乎是感受到疼,他微微皱了皱眉,那诡异的异色双瞳也泛着隐晦的流光。
这是什么东西?
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寻常人被捅了心口一剑,会是这般反应?
“半损之躯,就是麻烦。”小孩不耐烦地擦着嘴边的血迹,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不满,他转头对我身后骂道:“他是疯狗吗?!我不过说了几句他就要咬死我?”
“那您咬得死吗。”身后传来淡淡的女音。
我浑身一僵,几乎就在女声落下的那一瞬间,我转身跪地,头也不抬,恭敬道:“娘亲。”
一双绣鞋映入我的眼帘,随即我被一只冰凉的手抬起了下巴。
仪容华贵的妇人平静地看着我,说不上厌恶,也说不上欣喜,“嗯……”娘亲审视了我良久,缓缓道:“夺舍者呢?”
姬昭……大概还活着。
“已经……处理掉了。”我谨慎地回答着。
娘亲放开我,面上露出微笑,但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你不会觉得……十年了,你还是方家的少主吧?”
“我知道,娘亲想处理掉我。”我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情绪,“但既然我没能按照娘亲所想死在师父手下,又被娘亲大费周章用往生域拉来,想必我还是有当方家少主的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