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嗤笑一声,不以为意。我是当今剑道第一人晏关的大弟子,身负百年难遇的变异雷灵根,十年前我尚且筑基,如今醒来已经是金丹大圆满,我何须对着个杂灵根的废物卑躬屈膝?且说这十年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很是恼怒了,但我全当那是因为我疯掉了,如今我不可能再做那些离谱的事情。倒不如说,我还会像十年前一样,让师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灵虚宗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莫要以为,被师父从凡间青楼接进宗门里来,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系统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怀好意,紧张道:“现在你师弟和十年前不一样了,如今全宗门的人都知道他和你师父两情相悦,你可别做多余的事,免得自己惹上麻烦。更何况,十年前是你师弟救了你,救命之恩,你对他好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听罢只觉得好笑,嘲讽道:“救命之恩?先前听你说他救了我,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了,你自诩知晓这世间万事,怎会不知十年前我为何会受伤晕倒?”

系统含糊道:“......我是在你受伤后被你的血彻底唤醒的,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向师父说了我给师弟下绊子的事,我被关禁闭出来后就决定给那小废物一点教训。”我说得很轻松,只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我骗他去了宗门的禁地,在百鬼崖那将他推了下去,却没想到他掉下去不知惊动了什么,竟然有只毕方鸟冲破封印跑了出来。”想到当年危险的境遇,我还有些后怕,“高级妖兽的气息岂是我一个筑基期的弟子能抵挡的?它不过是扇了扇翅膀腾空而起,我却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

“而你却说在这之后,师弟没有告发我,还救了我?”我轻笑一声,继续说道,“那我这师弟可真是个大善人啊。不过,本来我以为会因此丢掉性命,却没成想,竟是疯了十年。”

系统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只要我们现在......”

我不想再听系统的长篇大论,赶紧问了它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

“先前我醒来的时候,你说我是土著,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吱声了。

就在我不耐烦的时候,系统才讨好地笑道:“你听岔了,我说的是土猪。你失忆了不记得这很正常,我俩好歹朝夕相伴了十年之久,互相取个可爱的外号,这不过分吧?”

我冷笑道:“是吗。那我叫你什么?”

系统憋了半天,说道:“沙比。”

6.

我不知沙比是为何物,索性还是叫它系统。

当然,我也不准它再叫我土猪。

在床上躺了三天,倒不是说捉妖宠受的伤有多重,只是我觉得身体不太灵活,就好像好多年没动过了一样。

这期间,因为我这晏关大弟子的身份,宗主来看过我一次,说了些让我好生休养的话,拿了不少上品的灵药。隔壁几个峰头的弟子也来看过我几次,只是全都是些我不认得的生面孔,想来是这十年间疯掉的时候结交的朋友。我仔细看过他们,修为不算得多么出众,不动声色间问了他们的资质和家境,也没有让我值得关注的地方。

因此我态度也有点冷淡,并不打算和他们深交。可他们似乎并不觉得我冷淡的语气有何不妥,依旧非常熟络地和我说着最近宗门发生的各类八卦。

这其中有个叫陈经鹤的小弟子,是隔壁药峰的外门弟子,因为这三天每天都来送药峰莫长老给我配的药,又爱说话,我便时常听他讲一些宗门里我不知道的事。师父五年前就突破了分神期,如今是东洲大陆最年轻的合体期修士,不过半年前闭了关,现在还没出来。师弟上个月拿下了灵虚宗内门试炼的魁首,而我也是为了祝贺师弟拿下魁首,才去捉妖宠受的伤。

我不相信,只嘲笑道:“戚飞舟他一个杂灵根,如何能拿得下魁首?”

陈经鹤似是有些不满我对师弟的态度,埋怨道:“方师兄,你之前对戚师兄不是这样的。”见我表情淡淡不想说话,陈经鹤又自顾自地接自己的话说:“方师兄你忘啦?那年你和戚师兄不是在禁地里遭了难吗,戚师兄更惨,不知怎么地掉下了那百鬼崖。不过戚师兄大难不死,还得了水灵根,现在已经是金丹修为了。”

没有看到我难看的脸色,陈经鹤还在继续说着,“戚师兄十年就从练气修到了金丹,同辈的人没有能比得上戚师兄这般天赋的,都说他是难得的天......”

“我累了,你放好药就回去吧。”我有些烦躁,不想再听这小弟子说这些让人生厌的事。

陈经鹤本来是坐着的,听见我这么说,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方师兄你不能再躺着了,我过来的时候莫长老特意嘱咐我,让我看着你多起床活动活动。”

烦死了。

推开陈经鹤想要拉我的手,我掀开被子径直下了地,因为有些不太灵活甚至还晃了晃,陈经鹤见我走路不稳,有些着急想来扶着我,我一把拽住他就往门外走,想立马送走这个张嘴戚师兄闭嘴戚师兄的人。

刚一推开门,就见门外站了个人。

似乎是站了很久,身上有些落樱。

他还是那副女人般的长相,甚至比十年前更艳丽了些。额间佩了琉璃的纹饰,白袍玉冠,衣服下摆处绣着精致的灵虚宗灵剑峰的暗纹,本该是合身得体的灵虚宗弟子服饰,因着他那修长的身姿和有些纤细的腰身,被他穿出了些说不出的意味。那花落在他身上,添了些许艳色,却不如他眉眼间的殊色让人心神恍惚。

十年前与我说话都不敢抬头看我的人,如今用那双浅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向我这边。

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7.

师弟这些年算是长了点个子,但因着年纪小了些,如今依旧低了我半头。

从我推门出来,他便一直盯着我,那明亮的眼神实在让我不舒服,于是我放开陈经鹤径直向他走了去,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见着师兄,不知道要行礼问好吗?”

师弟对上我不太友善的问话,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看向我身后的陈经鹤,点头道:“陈师弟,这几日麻烦你了,往后的药便换我来吧。说起来,方才路上遇着莫长老了,她似乎是在找你。”

我转头看向陈经鹤,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脸上似乎有些羞涩,“不碍事不碍事,戚师兄跟我客气做什么。既然方师兄有戚师兄照顾,那我便回去了。对了,方师兄有些不太记事,戚师兄你别生气。”

师弟闻言眨了眨那双琉璃般漂亮的眼睛,像只小狐狸般微眯着眼笑着直直看向我,“这些年师兄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怎会因为师兄受伤失忆就忘了呢。”陈经鹤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师弟,“莫长老说了,要带着方师兄多活动活动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互相道别,直到陈经鹤真的走了之后,我不由得开口称赞道:“师弟如今真是不同了,往日里总是夹着尾巴做人,现在一口一个师兄师弟的,还当真是变成人上人了啊。”

师弟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说这种话,低声道:“方景焕,你发什么疯?”我冷笑一声,道:“我现在正常得很,倒是听说我发疯追了你十年,戚飞舟,你不觉得恶心吗?”

师弟皱眉看着我,“哪有说自己恶心的?”说着,伸手替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因为我高了他半头,他便微微抬着那双琉璃的眼睛看向我,眼尾像是带着些许风情,好像在和我撒娇般埋怨道:“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快跟我进屋,别在这傻站了。”

我挥开了他的手,不耐烦地看着他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说道:“戚飞舟,我是嫌你恶心。”

师弟被我推开后愣了愣,本来笑着的漂亮小脸一下冷了下去,他一把拽住我,我本来就站得不稳,这一下踉跄直接让我跌了下去,师弟站在我跟前,低头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要扶我的意思。

“方景焕,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了?”师弟的声音和他的神情一样冷。

8.

我记忆里的师弟还是十年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虽然料到这十年他被我舔得有些得意忘形,但跌到地上的时候,我还是愣了愣。

我气极反笑,“不错啊戚飞舟,你这些年倒是长了不少能耐。”

师弟听见我这么说,神情似乎恍惚了一瞬。

他蹲下来,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了一点无奈,“师兄,你这次醒来,怎么又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师兄今天,一定要惹我生气吗?”说着,他又靠得离我近了些,伸手拉过我的手,不知道是他故意还是他天性使然,那双惑人的眸子仿佛在勾/引一般看着我,“师兄,我知道你受伤失忆了心情不好,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见。听话,我们进屋去吧。”

我暗骂这妖精不知羞耻,但我确实因为近距离看见他那张艳丽的脸而心跳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