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你起来说话吧。”梁潇虚抬了一下手道。
“是,下官多谢两位大人。”卫蒙山擦了擦额上冷汗, 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梁潇依旧是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漫不经心, 甚至带着那么一两丝杀气:“卫大人, 你别紧张,我和温大人不过是偶然经过此地,因听说此处发生了命案便过来看一看。想必卫大人也明白, 这西四坊虽然位置偏僻了些, 却紧挨着汉水码头, 一向被朝廷所看重, 出不得半点乱子。是以, 这桩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一定要彻查清楚才好。”
“是是是。”卫蒙山点头如啄米,“下官也是这么想的!下官一定会将这件案子查清,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
“嗯。”梁潇勾唇一笑,“所以,卫大人查清楚了吗?”
卫蒙山面上一僵,险些又跪在地上:“下官、下官正在调查,正在调查……”
“那卫大人都查出什么来了?”梁潇紧接着道。
卫蒙山颤了几颤,抖着手将验报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回两位大人的话,死者李慧兰,年五十,樟桃县人氏。今早于惠灵河落水,落水时间应不超一个时辰。她体无明显外伤,只是右手掌心被木料划破,留有几根木刺。内无暗伤,亦未中毒,应是溺水导致的死亡。”
“除此以外呢?”梁潇懒洋洋道,“没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吗?”
卫蒙山紧紧攥着手里的验报:“具体缘由,尚在调查之中。”
梁潇闻言一哂:“卫大人不用忙了,本官已经帮卫大人查好了。”他抬了下手,立刻有官差将一份验报交到了卫蒙山手上,卫蒙山端着验报,听梁潇道,“李慧兰手掌上的刺,源自黑心木。黑心木质地坚硬,大多用来造船,我派人查过了,今天早上,死者李慧兰刚好登上了一艘由黑心木制成的游船,与她一同登上游船的,还有傅员外的夫人,樊玉芬。”
卫蒙山听着梁潇的话,一时间汗如雨下:“大人查案神速,下官自愧弗如。下官这便将嫌犯樊玉芬抓来!”
“等卫大人前去抓嫌犯,嫌犯早就跑了。”梁潇冷笑着道,“那一家子就在堂外押着呢,卫大人前去审清楚就是。”
卫蒙山面色顿白,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下官愚钝!”他冲着梁潇磕了一个头,又跪行到温云奕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头道,“尚书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愚蠢无用!有负朝廷所托!下官恳请尚书大人给下官一个改过自新,将功补过的机会!下官……下官再也不敢了!”
温云奕轻轻摩挲着茶碗,眸色凉凉地扫了梁潇一眼。
“卫大人,你这里的茶不错。”说着,温云奕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扣在了桌子上。
只一句,便叫筛糠般颤抖着的卫蒙山瞬间面如死灰。
温云奕面无表情地道:“时间不早了,卫大人,你去忙吧。”
卫蒙山久久跪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双眼发直地磕了个头,带着几分哭腔道:“是……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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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内,发了一通邪火的苏锦召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驱散着体内尚未挥发干净的酒精,极力地命自己理智过来。面对不公平的待遇,争吵有用吗?咆哮公堂有用吗?没用!她只能当自己的辩护律师,告诉大家,她苏锦召是被冤枉的!
正苦苦梳理着思绪,打着腹稿,匆匆离开了的卫大人又匆匆赶了回来。
去而复返的卫大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目光矍铄,神情肃冷,他敲了一记惊堂木,凛然道:“呔!大胆陆知遥!本官问你,你今日早上去了何处,和什么人在一起?”
陆知遥闻言一怔,显然被忽然间变了脸色的卫大人吓到了:“草民今早在家温书,后出门去了、去了苏记食舊shígG獨伽肆……”
“你离开家时,你母亲可在?”卫大人冷声道。
陆知遥点点头:“在。”
“也就是说,李慧兰是在你离家之后出的事!”卫大人再道。
陆知遥迷迷瞪瞪地回道:“是。”
“你可知道,你娘因何出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卫大人咄咄逼问。
陆知遥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我娘……我娘……”他猛地摇了摇头,“草民、草民不知……”
“你不知?”卫大人哼了一声,“你既不知,本官便来告诉你!你娘出门是受了他人之约,你娘去见的人,正是傅员外的妻子,樊玉芬!”
卫蒙山此话一出,肃寂了许多的百姓再一次情绪激动地讨论起来。
卫蒙山狠敲了一记惊堂木压制众人,大喝:“来人,将傅瑞一家带上来!”
“遵命!”衙役们押着傅瑞极其家眷入了公堂,将其三人按在了地上。
三人中,苏锦召只认得傅林兰,那傅林兰被人反绑着双手,哭得满脸是泪,其母樊玉芬状若失魂,呆呆地跪在地上,一双眼睛直直勾勾地望着跪在一旁的陆知遥。
傅瑞尚算镇定,然而脸色亦是惨白惨白的,他冲着卫蒙山磕了个头:“大人,草民、草民是冤枉的……”
“哼!你确实是冤枉的,因为杀人凶手是你的妻子樊玉芬!”卫蒙山单刀直入,直击正题。
这下别说是公堂外的百姓们了,便是苏锦召都惊了一跳,这位卫大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怎么离开了片刻后再回来判案,就变成铁面无私破案如神的包青天了!
“樊玉芬,本官问你,你今早在什么地方?与何人在一处?有没有见过死者李慧兰?!”
樊玉芬本就魂不守舍,被卫蒙山审讯过后,瞬间崩溃得一塌糊涂:“不怨我!不怨我!是她,是她……”
此语一出,无异于承认了她便是杀害李慧兰的凶手,众人惊诧不已,陆知遥惊骇交加,傅林兰痛哭流涕,苏锦召一脸冷漠。
卫大人则乘胜追击:“大胆樊玉芬!说!你为何将李慧兰骗至游船,将她残忍杀害!”
樊玉芬抖了一抖,面上流下两行泪水:“我没想杀她的!我约她出来,是想与她谈谈我女儿与她儿子的婚事……”
“娘!”傅林兰扑到樊玉芬身上,“娘你别说了!别说了!”
同样被五花大绑着的樊玉芬用脸蹭了蹭傅林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傅瑞见状,深深叹了口气,哭诉:“大人,草民的妻子并非有意杀害李慧兰,实乃、实乃李慧兰欺人太甚……”
他擦了把泪,断断续续地道:“我家女儿与李慧兰之子陆知遥相识已久,互生爱慕。我女儿想嫁给陆知遥,我因看不上陆知遥的家世,便要求对方入赘,后被李慧兰一口拒绝。我咽不下这口气,便不许女儿再与陆知遥来往,结果女儿寻死觅活。我妻子心疼女儿,便主动找上李慧兰,重新商谈我女儿与她儿子的婚事,谁知那李慧兰……”
傅瑞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不住地捶胸擦泪。一直伏在樊玉芬身上哭泣的傅林兰忽然抬起了头,愤然瞪着陆知遥道:“那李慧兰跟我娘说,她已然看不上我傅家的门楣,还说他儿子日后定能高中状元,届时,我傅林兰给他提鞋都不配!那李慧兰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