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掌柜,你这是要干什么?”顺喜手中的酥山撒了一地,吓得腿不住发抖,“我、我没得罪你啊……我还想劝阿姐留下你的,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苏三响枯树一样的手指收紧了些,掐得顺喜面容紫胀:“别怕,别怕啊,你放心,只要你乖,老掌柜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和锦召一样,都是我养大的啊……”

“苏三响你到底想干什么?!”苏锦召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来盛京城找我,为什么要抓顺喜!”

“嘘……别吵……”苏三响又咳了两声,有些虚弱地靠在了顺喜的肩上,“温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呀……”

温云奕紧握着苏锦召的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苏三响道:“苏伯伯想背水一战,晚辈陪着便是……”

“背水一战?”苏三响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笑了又笑,“背水一战,好,好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苏锦召望着快要昏厥过去的顺喜,急得直跳脚,“你们两个不要跟我打哑谜,有什么话,咱们敞开了说。”

“闺女,你想知道答案是不是?”苏三响五指张开,由掐着顺喜的脖子改为揪住顺喜的衣领,他阴恻恻睨了苏锦召与温云奕一眼,“想知道答案,便跟着你的温大人过来……不过,只许你们两个人跟我来,但凡多一个或少一个,顺喜便要身首异处了……”

“阿、阿姐。”顺喜痛苦呻|吟,“救、救我……”

苏三响一笑,扯着顺喜飞身跃出吴楼。

曹云天立刻带着人冲了出去,可放眼整条朱雀大街,哪里还有那老叫花子的身影,苏锦召瞠目结舌,口中喃喃:“顺喜,救顺喜……”他抓住温云奕的衣领,“云奕,快带我去救顺喜!”

温云奕若有所思地盯着西北方看了一会儿,带着苏锦召翻身上马,奔向皇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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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苏三响一路留下的记号,温云奕带着苏锦召顺利地在西北方的一座荒山上找到了他。

苏三响似乎力竭,他疲乏地靠着崖边的一颗歪脖子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神迷离而涣散,即便如此,依旧饱含嘲讽地调笑道:“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好功夫。”

温云奕将苏锦召护在自己的身后,慢慢逼近苏三响:“苏伯伯靠轻功,晚辈靠骑马,勉强跟上而已,算不得快。且苏伯伯身中剧毒,却还能身轻如燕地飞檐走壁,绝非晚辈可以比拟。”

苏锦召在听到“身中剧毒”这四个字时下意识地攥紧了温云奕的衣袖,她已然确定苏三响来历不凡,另有背景,只是,她猜不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温大人的毒镖……真是够毒啊……”苏三响挽起袖子,将枯瘦青黑的手臂一段段露了出来,“化骨尸毒,从内到外,寸寸腐蚀,直至肠穿肚烂,化成一滩血水……若不是亲眼看着你将毒镖打入我的身体,我真的很难相信,堂堂刑部尚书,居然会使用如此阴损的毒物……”

温云奕不置可否地一笑:“对付你这样罪恶滔天的逆贼,再阴损的手段,我都使得出来……”

苏锦召被眼前二人不分上下的阴冷话语刺激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她颤抖地问:“苏三响!你把顺喜弄到哪里去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上只有苏三响一人,顺喜呢?他被苏三响弄到哪里去了!

苏锦召越想越心慌,揪着温云奕的袖子,咬牙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让苏三响得意了去,苏三响幽幽望着苏锦召:“放心,他没死,我把他丢给一直跟踪着我的翼甲卫了,这会子没准已经回到盛京城了。”

说着冷笑着眺了温云奕一眼:“温大人,你可真是为狗皇帝培养了一批好用的狗,这段时间,我手下的人马,几乎全被翼甲卫杀光了。”

温云奕一哂:“是么?”

温云奕的回答成功地刺激到了苏三响,苏三响缩成一团断断续续地咳嗽了一阵,嘴角挂着血丝抬起头来,喑哑地道:“你知道她是谁了对不对?”

苏锦召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

察觉到苏锦召的不安,温云奕转过头来握了握她的手腕以作安慰:“是。”他坚定地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查的一清二楚……”

苏三响凤目轻移看向一脸茫然的苏锦召,阴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了,可惜,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我是谁……”

苏锦召猛地抬头看向苏三响,目光冰冷而戒备,温云奕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苏锦召,道:“锦召,出来见过寥王殿下。”

苏锦召大吃一惊!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温云奕,又惊诧地盯住苏三响:“寥王?”她惊讶地道,“他竟是寥王?”

朝廷抓捕了多年,温云奕抓捕了多年的寥王?

原主的养父……那个老无赖老赌徒苏三响,居然是寥王?

他也太会潜藏了!

苏锦召怔怔地望着苏三响,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苏三响却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带着一丝莫名的得意道:“是,我是寥王,更是你的养父……和你的,灭门仇人……”

苏锦召一抖。

苏三响靠着歪脖子树追忆往昔,自说自话:“当初,就是你爹和温权算计了我,害得我失去皇位,功亏一篑!我恨的牙痒痒,便到你家里放了一把火。深更半夜的,当姜府的下人反应过来时,火势早已控制不住了,你娘、你祖父、你祖母,你姜家上下都被烧死了!可你爹当夜竟带着你偷溜出府买糖画去了,侥幸逃过一劫。无奈,我只能亲自去抓你们父女,你爹试图救你却被我的人乱剑砍死,你当时吓昏了过去,亲生父亲就死在你眼前,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苏锦召浑身战栗地听着,明明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却与原主共情,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宰了眼前这个禽兽!

“你这个卑鄙狠辣的小人!你祸乱朝纲试图谋反死不足惜,你凭什么害死我的家人!”苏锦召拽下挂在颈间的小刀,便要冲上去原主的家人报仇。

“阿召!”温云奕赶忙拦在了失去理智的苏锦召身前,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她紧紧握着的刀,柔声安慰,“阿召,你别冲动,一切有我……”

苏锦召靠在温云奕的怀里,瞠目欲裂地瞪着苏三响。

“寥王,曾经的你,何其风光,想不到为了保命,居然杀害无辜百姓,顶替他们的身份苟活在这世上。”温云奕不屑地道。

苏三响一哼:“若非被狗皇帝苦苦相逼,我何至于出此下策?你以为我愿意顶着一个地痞流氓活的身份在这世上?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啊,你看,你们找了我那么多年,却不知,我就活在西四坊,活在狗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你真是够无耻的!”苏锦召颤声道,“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

苏三响盯着苏锦召,颤声颤气地笑了笑:“好女儿,你别生气……若不是我一时心软留你一条命,你如何与你的未婚夫相遇相爱。”

苏锦召在温云奕的怀里瞪大双眼。

她似乎,忽视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

见苏锦召懵懵的,苏三响嘲讽地叹了口气,讥诮道:“傻闺女,你还听不出吗?你便是姜沛安之女,姜贻啊……”

苏锦召脑袋里嗡地一声巨响,巨大的舊shígG獨伽震动使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又高兴又悲伤的,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若她是姜家的女儿,她和温云奕面前的所有阻碍,不就一扫而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