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意图,厉骋好心递上了手里的酒,你来我往这么多次,其实早已分不清这杯酒原先到底是谁的,宁染接过,男人却在这时又握住了她的手,缱绻旖旎的,和她十指相扣。

明明前一刻俩人还剑拔弩张着,这会儿他又厚着脸皮缠了上来,暧昧地揉搓着,瞥见她腕间的红绳,厉骋又问:“宁老七是你杀的?”

宁染饮完了他给的酒,面颊隐约红了起来,很是好看,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晃着手里的酒杯,有点邀功的意思,“对啊,我亲自动的手。”

空酒杯滚进了沙发角落,还有一只被宁染不小心带到了地毯,似乎是碎了,女人曲起一条腿压在了男人身侧,居高临下的睥睨成了你浓我浓的四目相视,厉骋并未阻止她的靠近,却又不解风情地提醒道:“美人计或许今晚并不好使。”

“可我想对你说一些话,”她低声道,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缠上领带的手指,一点一点送了过来,“和你面对面说。”

话音落地的同时,宁染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了下去,她的手指越收越紧,温莎结的末端死死抵着厉骋的喉结,一点空隙都不留,“我大费周章地帮你解决了麻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她给了他许多机会,没想到最后他却用那样的方法逼她摊牌,就像那时他用周雯萱来测试她的心意一样,蠢的可以。

身体贴的很紧,就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宁染这一把是下了狠手,那力道一点都不含糊,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只是眨眼的功夫,厉骋又猛地抬手,电光石火间一把钳制住了宁染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把她反压在了身下。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耳边一阵劲风扫过,她不知何时摸索到了地毯上的碎片,那一抹寒光直朝他的眼睛刺去,厉骋虽然躲避及时,脖颈处还是被拉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不深,却渗了不少血。

男人抬着肩膀蹭掉了血渍,不算浓郁的血腥味像是勾起了厉骋骨子里的凶悍,他恨恨地盯着身下的人,咬牙切齿道:“你想我死?!”

宁染艰难喘息了几声,那碎片划伤了他的脖颈却也扎进了她的掌心,有点疼,不过还能忍受,原本被酒意熏地迟钝的意识在这一刻异常清晰,不至于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宁染睁着眼睛说瞎话,“手滑而已。”

手滑?厉骋冷笑了起来,暧昧地和她低语着,“那你可要小心点,刮花了这张脸,到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

肩膀处钳制的力道实在太大,仿佛要把她捏碎了一样,宁染抬高下巴回视着厉骋,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以前我真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

男人扣住了宁染的下巴,他实在不喜欢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即便是被他压在身下,也丝毫不肯示弱,一句软话都没有。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了,厉骋目光沉沉地审视着她,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怎么,你觉得烦了?那是不是想把我踹了,再去找一个?”

被压制的姿势想来并不好受,宁染咬牙动了动肩膀,那人虽然没放开她,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一些,所以礼尚往来的,宁染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下,“要找一个比你更好的,可能要花点时间。”

这句话明显取悦到了厉骋,他故意曲解着:“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只是可惜,宁染没有叫厉骋得意太久,一个喘息的间隙,她便寻到了机会,不留余地的抬腿踢向了男人的胯间,“不过,也不是找不到!”

厉骋堪堪躲过,这一次他没再客气,扯着领带绑住了宁染的双手,将人死死地摁在了沙发里,本就没多少布料的睡裙因为拉扯露出了大片肌肤,厉骋的手掌游移,指腹摩挲着她的锁骨,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这段时间我把你伺候的不够好吗?你怎么还敢有这种想法?”

赵老板对这样的恩威并施明显不买账,“你也没有吃亏,不是吗?”我也给你尝了不少甜头,足够你回味一段日子了。

“真把我踹了,你打算去哪里?”厉骋眯了眯眼,试探道:“回越南?”他说完,却又笑了起来,好心的提醒着,“可是怎么办呢赵老板,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你暂时可走不了。”

走不了?这话对于宁染可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厉先生估计是头一次做这种绑人的事,技术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是一会儿,宁染的手腕便有了挣脱的苗头,“我可以用赵征的身份存在,同样也可以用其他的。”一个身份而已,压根困不住她,就像他给她的“厉太太”一样。

她会这么说,想来是有所准备,厉骋不自觉地蹙眉,他回来时并未发现附近有什么人,但她是只小狐狸,可不能低估了:“咱们家外头,有多少你的人?”

手指已经摸索到了早早藏在沙发夹层的注射器,宁染扯了个漫不经心的笑,“你不是挺有本事的,怎么还来问我?”然而这话说完,她的耐心也终于告罄,女人的脸色忽地一变,那一瞬,注射器的针头也猛地扎进了厉骋的后颈,“对付你,我一个就够了……”

第0057章想踹了我可没那么容易……颜

惊蛰一过,万物新生,不过春寒的料峭在深夜里还是很明显,夜风过境,凉意一下子蹿上脊骨,叫人不寒而栗。

史俊带着雨水的潮气再次回到厉骋的住处时,差不多快凌晨四点了。

客厅里灯光大亮,落地窗的玻璃清晰映着沙发上男人颓然的身影,还有周遭的狼藉。

他离开去调查的这一两个小时里,厉骋渐渐恢复了清醒,只是状态看着依旧糟糕,衬衫领口沾了不少血,掌心里还有碎片扎过的痕迹,可史俊同样注意到,那些伤都得到了简单的处理,这么看,那个人还算有点良心,虽然包扎的有些潦草。

厉骋仰头靠在了沙发里,凌乱的发丝搭在高耸的眉骨上,衬得双目深邃,却也叫他眼底的那层阴鸷越发骇人,她下手确实挺狠,起码那一针扎过来时丝毫犹豫没有,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史俊带来了厉骋想要的资料,正如宁染所说,一个身份而已,压根困不住她。

出境时她用的是另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名叫Cecilia的美籍华人,证件全部合规合法,不仅如此,史俊按照从机场那边弄到的资料调查时,发现这人不管是出生、求学还是工作都有着详细的记录,所有信息匹配的全是宁染的照片,也就是说,如果哪天她想用这个身份存在或是生活,是完全可行的事,甚至不会叫人发现任何端倪。

史俊说完,不自觉又看向了厉骋,这个身份显然不是为了应付他,想来很早之前就有了准备,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厉骋面颊一紧,心脏也跟着痉挛了下,被抛弃的恨意在这一瞬又被心疼和担忧占据,这么些年她在越南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以至于需要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

平板上的资料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当看到有宁染的那张照片时,厉骋的目光一凝,有些移不开了。她那时已经进入候机厅的VIP区,或许是想避开监控,他们一行三人去了位于监控死角的吸烟室里,所以到手的这张照片算不上清晰。

离开的太过匆忙,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在睡裙外套了件黑色风衣,厉骋把照片放大了些,有些好笑,不久前恨不得要弄死他的人离开前却穿走了他的衣服,明明家里她的外套也不少。

画面中,女人只是夹着烟并未抽,她微仰着头,懒懒地陷在沙发里,模样和不久前如出一辙,然而宁染面前的那两个男人却不似她这般随意,双手背在身后,毕恭毕敬地站着,面色更是诚惶诚恐,看着,像是在训话?

厉骋的猜测并没有错。

面对宁染突然投来的目光,小弟A的神经莫名一紧,下意识辩解道:“之前……这个,不是说剂量不致死就可以了?”小弟A磕磕巴巴说完,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实在是老板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己不假思索的话又太像推脱,可他没记错啊,老板让准备针剂时就是这么交代的啊,难不成是他理解错了?

旁边背手而站的小弟B简直无语望天,不自觉往旁边挪了半步,他可不想摊上这个无妄之灾。

凌晨的机场旅客寥寥无几,只有他们的吸烟室里更是安静的有些可怕,几秒过后,小弟A的情商终于上线,亡羊补牢地继续道:“其实,我也没加多少剂量,应该,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

这好像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因为宁染对此并未说什么,也没有责怪,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然而两个小弟还是免不了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宁染起身,他们俩才稍稍松了口气。

无他,他们这位老板看似年轻,可实在不是好惹的主。

几年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刺头趁着赵鸿洲受伤接连搅了赵家好几个赌场的生意,那时赵鸿洲的情况不太好,手术也迫在眉睫,底下的人实在没心思搭理这个跳梁小丑。

结果他们的放任不管反倒助长了那人的嚣张气焰,以至于赵鸿洲手术当天,那人竟带着一帮人堵在了医院闹事。

事出突然,于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乌泱泱的一群人,勉强只把人拦在了楼下,可对方到底人多势众,又有备而来,一个不留意,那刺头带着两个手下已经坐上了电梯。

深夜的这个时间点,1楼到7楼只需几分钟而已,被围堵纠缠的于朗难以脱身,心下的焦躁在不断变化的数字里无限放大着,楼上这会儿只有宁染和家里几个老人在,要是……

然而数字停在“7”后,不过几秒,便又再次开始了跳动,仿佛倒数计时,从“7”再次跳回了“1”,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一瞬,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倒在他们眼前的是具仍在淌着热血的尸体,正是那个闹事的刺头。

原本嘈杂的电梯外忽地陷入了死寂中,抬头看去,鲜血喷涌了整个电梯,那人的半截身体堪堪挡在了电梯口,仿佛一团肉酱的人在电梯门自动的反应下不时被挤压着,漫出了越发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充斥着整个大厅。

宁染下手的第一刀便刺在了他的脖颈,一刀足以致命,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但凡动手了就不能留下后患,所以之后又补了几刀,刀刀扎的都是要害部位。

电梯门“哐哐哐”的动静里,那人的死状诡异而又恐怖,而满身是血的女孩一脸淡然地跨过了尸体,走向了另一侧的电梯,手术还没结束,她还得上去盯着,所以坐上电梯时只言简意赅交代了于朗一句:“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