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心思的人似乎有些抹不开面,隔了几秒,这才侧身过来,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底的骐骥叫厉骋不忍拒绝,男人最后只能轻叹了声,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转而又脱了自己的给她穿上。
不过刚一穿上厉骋就笑了,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大,这么穿着多少有些滑稽,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越看厉骋就更不想放她走了,低头又开始逗宁染:“你是谁家的小朋友啊?”
“问你话呢,你是谁家的小朋友?”
外头传来了厉岚的声音,看样子他们已经开始了,宁染有些着急,想走,厉骋却收着膝盖,流氓地堵着她,不让走,昨晚上喊了那么多次他的名字,可今早到现在,她还没怎么跟他说话呢,多少有些薄情了,两人僵持了片刻,突然宁染头一低,飞快地在厉骋下巴处亲了一口。
屋外的雪仗打的正火热,厉骋却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不过是一个吻而已,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他们昨晚什么没做过,怎么就傻了呢?
“你那边怎么说,能走了不?”
“没呢!正陪家里那些小鬼玩呢!”
厉凯一边应付厉岚一边又忙着给严浩洋回信息,真他妈操蛋,好好一个休息日被他老子拖来老宅不说,还得陪一帮小屁孩玩这种智障游戏,他就不懂了,四叔在日本犯了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好像把他带来能解决什么事似的,再说了,四叔那些产业他老子以前不是看不上吗,怎么现在人出事了,反倒稀罕起来了?
“你确定你真能走,别一会儿又给逮回去了。”
“能能能!”不能也得能啊!今晚那趴他可是准备了大半个月了,要是不去,他面子往哪搁?
“你一会儿还从后面院子进来,我就在这边,车!车记得停隐蔽点。”他老子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今天过来车都没让他开,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让严浩洋来接。
又磨了大概一刻钟,那边几个小屁孩玩的正起劲,屋里也没什么人进进出出,厉凯找了个空子便准备开溜,结果还没走远,等的不耐烦又憋着尿的严浩洋已经从后门进来了。
厉家规矩多,家教也严,厉凯作为一个二世祖,虽然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但人也确实怂,毕竟现在可是厉骋当家,他可不敢给他大哥惹什么麻烦,这不,每回出门还得找狐朋狗友帮打马虎眼。
严浩洋来过厉家几次,虽然没机会正儿八经逛过,不过后院这里他还挺熟的,看那边乱糟糟的场面便忍不住笑话厉凯:“我艹,够可以的啊,你这……”
只是他的戏谑在看到宁染的那一瞬便突然卡在了喉间,那双原本还滴溜溜转的眼珠惊讶地差点蹦了出来,怎,怎么是她?!
厉凯着急走人,见严浩洋突然愣在一旁,不由狐疑地瞧了他一眼,被他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弄得不免有些奇怪,“看什么哪,见鬼啦?”
“没,没有。”他话虽然这么说着,可脸色还是很难看,从这里到门口的那一小段路,严浩洋整个人看着都有些不好,他干涩地吞着口水,故作随意地又问:“刚才和厉岚在一块儿那女的谁啊,以前,没见过嘛?”
“什么那女的,会不会说话,那是我大嫂!”
“你大嫂?!”
严浩洋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有鬼,猝不及防间,好像是和宁染对上了视线,又好像没有,可他却像是被蛰了一下,赶紧收回了视线,但几秒过后他又回神过来,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厉凯不是说了,那是他大嫂,压根不是那女的,况且,那女的不是死了吗……
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的几分钟里,严浩洋的手还在抖,他不由深呼了口气,可他妈的一点用都没有!人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尸臭的太平间里,耳边隐隐约约又回响起那句玩味的讥讽,“死人而已啊,你怕什么?”
第0032章怠慢颜
即便知道那人不是她,但光是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严浩洋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身体里莫名的恐惧就像蛇一般吐着信子,哪怕是风过耳畔,都会把那呲呲呲的吐信声无限放大着。
但其实并不应该,毕竟,那件事过去都快大半年了……
那天他照例去泡吧,可不知怎么的就和人起了冲突,挂了彩,严浩洋虽然玩的疯,但到底不想他在外头的事情被捅到父母那边,所以身边那些跟班便把他送去了宁家的医院。
严浩洋家里是做制药和医疗器械的,和宁致韦有生意上的往来,宁致韦这人他见过,看着斯斯文文,不过人精的很,是个很有眼色的商人,回头通个气,想来他应该不会乱说什么。
当天晚上接急诊的是个女医生,严浩洋晚上在酒吧里嗑了些药,这会儿人正是亢奋的时候,缠着那女医生一直说下流话,身边一帮人非但没阻止,一个个还不嫌事大的起着哄。
然而那女医生一直都没搭理,这让严浩洋觉得很没面子,今晚被人挂了彩已经够丢脸了,现在连一个医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冲着酒劲,严浩洋想也没想,上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那天自然不是一个耳光就压下了严浩洋的怒火,医院安保赶到时,办公室里已经乱作了一团,而那女医生一连被好几个人踹了,整个人狼狈地蜷缩在地,白大褂下隐隐透着血迹。
之后的事情严浩洋便不怎么记得了,动完手后他整个人都亢奋到了极点,但紧接着人又疲惫了起来,睡死过去前严浩洋并没多想,反正是在宁家的医院里,就算他打人闹事了又怎么说,宁致韦会帮他善后的……
严浩洋再醒来时,是被冻醒的,他费力睁着眼睛,忍不住就骂了句艹,那帮蠢货也不知道给他盖个被子!还有今天这床怎么回事,又硬又冰的。手下意识要去捞被子,然而刚一动作,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着了。
残存的酒意霎时间一扫而光,彻底清醒的第一眼严浩洋整个人都僵住了,但转而又烧起了一阵怒火,谁他妈把他弄来太平间了?!他嚷嚷着那帮跟班的名字,心里以为是他们搞的恶作剧。
只是空荡荡的太平间里并没有人回应他,除了,一句带着笑意的问候:“你醒了?”
死寂的太平间,一声带笑的女人声音,空气中似乎有股诡异的压迫感,严浩洋狂咽口水,脖子一点一点机械地扭动着,看向了声音的来源,隔了两张停尸床的不远处,那里正站着一个女人。
黑衣黑发的女人看得严浩洋实在发毛,可跟着他又怒道:“你,你谁啊?!赶紧给老子松开!”
“我姓宁,你觉得,我会是谁?”
严浩洋愣住了,这女的姓宁,宁家那位小姐,宁染?
他爸之前有意无意还和宁致韦打听过她,有点上赶着要攀关系的意思,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了下文。宁染回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她好像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新奇的很,严浩洋又骂了些不堪入耳的话,宁染却浑然未觉,一步一步走近,她最终停在了严浩洋身边的那张停尸床旁。
白色的盖尸布被她突然掀开,严浩洋骂娘的那些话一下子就卡壳了,眼睛像是也不会动了,他看着那女人伸出了手指,目光幽幽地扣着那具尸体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
这一幕叫严浩洋吓出了冷汗,他呼吸急促地转过了头,紧闭着眼睛,试图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给忘了,但不行,就算闭上眼睛脑子里也还是那张毫无血色、面部全非的脸,那是,那是真的死人啊。
太平间里好像更冷了,那些阴冷和尸臭,像是蛆虫,一点一点爬上了他的身体,严浩洋抖着嘴唇,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悸和恐惧。
不过好在,好在宁致韦很快就来了,严浩洋好似看到了救星,“宁,宁总!你快……”
只是那个惯会做人的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宁染身边,甚至还脱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低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宁瑞之最近住院体检,宁染也一直陪在身边,宁致韦并不想这时候有什么事引来他们的关注。
“你要帮我出气吗?”
“只要你开口,我就帮。”宁致韦在外人面前似乎并没有任何要与宁染避嫌的自觉,他甚至还有些喜欢这种亲近,仿佛想坐实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但这话说着,他又给跟来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刚才的那番说辞他嘴上无所谓,可心里却十分不想宁染插手宁家医院里的事情。
宁染的目光不经意瞟了眼宁致韦的那位助理,继而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她的兴趣仿佛还在严浩洋身上,一只冰凉的手忽地贴上了严浩洋的脖子,这只手刚才还摸过死人,一点温度都没有,严浩洋害怕的忍不住作呕,眼前的人眉心微皱,有些不可思议他的恐惧,“死人而已啊,你怕什么?”
一旁的宁致韦并未阻止,相反还有些兴奋,宁染的性格偏执又古怪,甚至还有些疯,可每每看到她这样,宁致韦莫名都会有种血液加速的感觉,看看,他们天生就是一类人……
日落黄昏,暮色四溢,老宅书房里的谈话仍未结束。
厉谨良的那件事确实棘手,毕竟沾上走私和毒品,性质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