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连毒誓都发了,梁玉?Z却还是不大相信。他与齐归沈也是共事过的,这人与傅朝生政见不合都没有坑害对方,处事也算是光明磊落,怎么能去帮着席北峰这等子贼人。

他又想起来在岭南多听百姓说岭南前几任官员玩忽职守,对百姓苛刻,特别是修建泽州河道的时候,强占了不少良田。他只说是舍小为大,这河道是利民百世的,加上三哥不曾体察百姓,做事考虑不足尚可谅解。可若是如聂馥所言,支持盐帮的是齐归沈,那可就是大事了……

这盐帮搞不好与太子有关。

想到这里,梁玉?Z心情更加复杂。之前傅相与他说太子不适合当一国之君,他全当傅仲善是为了激他与太子反目。若是太子这真是与盐帮勾结,修缮河道以得自己功名,那太子真是有悖君主之道。可三哥一直温善,如今这般莫不是得了旁人挑唆?

我是不是应该去劝解一下三哥?

然而事情的发展永远是比他想的要快――第二天他便接到陛下旨意。

“陛下疼惜皇后娘娘和九皇子,所以特是恩惠,九皇子以后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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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继承家业,先尊嫡子,若无嫡则立长。既是大凉皇室,继承国君之位的也多是嫡子。可悲先太子梁玉??因病去世,先皇后也伤心过度郁郁而终,而现在的皇后李莞珍膝下无子,二皇子又有外族血统,这太子之位就落到了三皇子梁玉琨的身上。可若是皇后认了梁玉?Z做亲子,那秦王可就是嫡子的身份。嫡子长子,这历史上多少皇家斗争都是因此而起。

梁玉?Z实在想不明白皇后与他并不亲近,平日里鲜少来往。皇后娘奶端庄温善,从未参与过政事,多有贤良淑德之名,怎么突然就要认他做亲儿子了?

燕琼也没想到皇后会提出此等要求――正值赵王与兰阳郡主的大婚将近,又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后刚从珈蓝寺为大凉国运诵经祈福回来,念叨着自己身边无儿女陪伴,皇帝心疼她便应了她的诉求。

“许是皇后娘娘膝下无子,想有个依靠。”

“那也不应该选我,我可是太子的胞弟,乔贵妃的亲儿子,皇后认我做亲子,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点上熏香,燕琼又给梁玉?Z倒了一杯茶,好声说到:“你也别着急,皇后娘娘认你做亲子,也是好事。以后你便是中宫之子,旁人都要让你三分,做事也方便许多。”

梁玉?Z却叹了口气,道:“只怕没什么方便,反倒是麻烦不少。”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直觉得这嗓子还冒火,“之前我处理盐功之事,已然被众人说是站了傅相这边,意欲与太子为敌。去岭南呆了一年,这谣言在京中才消散了些。前几日我回来的时候,三哥亲自接我,我应下想着是做给旁人看,我与太子并未心生间隙。这下好,我前脚去了东宫,后脚刚踏进秦王府的大门,就得了嫡子的身份,你说三哥会怎么想,旁人又会如何说?”

燕琼笑了笑,说:“当然是说你自以为身份高太子一等,太子都不得不巴结你,你却是耀武扬威去东宫膈应了太子一圈。”

见对方戏谑他,梁玉?Z这心里更是不舒服,“本王这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思耍笑我?”

“臣是实话实说。”燕琼道,“皇室几位皇子之中,如今可堪大用的只有殿下。人多是喜欢八卦和嚼舌根的,就算殿下心中澄澈清明,但是你是帝王家的孩子,有这层身份在,就逃不过这等子事情。”

“我……”

还没等梁玉?Z说完,蒹葭就从外面跑了进来,撞见秦王殿下与燕将军相谈,紧着抱歉了一声,而后便急声说到:“将军,?U哥儿不见了!”

“?U哥儿?谁啊……”

梁玉?Z正要问燕琼,却听对方急声喊了一句“?U儿怎么会不见呢”,而后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梁玉?Z是满脑子的困惑,紧跟着追了出去。只见燕琼招来下人,连着萧文宇都带着侍卫满燕国公上下找。梁玉?Z一脸茫然地站在院子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杜若跟着去帮忙,而后心里念叨着,到底是什么人啊让燕琼如此紧张。末了转身准备进屋里等着,却见院子里水缸的盖子动了一下。

“咦?”梁玉?Z盯着那水缸看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走过去,一把掀起盖着水缸的木头盖子,然后被吓了一大跳――这水缸里有个人!!!

那人也被梁玉?Z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在对方张嘴的瞬间赶紧“嘘”了一声,“求你了,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这……”梁玉?Z迟疑了片刻。他仔细打量着少年人的眉眼,清秀模样也不像是贼人,倒是和燕琼有几分相似。以前燕琼倒是跟他说过有一胞弟,只是出生之时正逢燕国公府生变,遭了难。如今见这少年,他心下突然明了――莫非你就是?!!

“嘘!!!”少年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哀声道:“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不然我又得挨罚了!”

梁玉?Z见他是真害怕,便点点头。那少年人见他答应,便松开了手。谁知他刚收回手,这男子便大声喊道:“燕琼,?U哥儿在这!!!”

“你?!!”

所以说遇人不淑,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这比喻在这里似乎不恰当,可也不妨碍燕?U在心里对梁玉?Z记上了一笔仇。

“不过是多让你读点书,你想往外边跑,如此不学无术,将来怎么成大器??U儿,你可知道错了??U儿?”

燕?U却只是盯着梁玉?Z,小声骂到:“骗人精!”

燕琼见自家弟弟跪在地上听自己说教还一脸心不在焉,还说秦王的不是,这心里的火就着了起来。“燕?U,你眼中还有没有礼仪尊卑,怎么敢如此和秦王殿下说话!”

“哎,你也别动气,人家孩子说的也没错,我是答应他告诉你的,转头卖了他确实不对。”

听梁玉?Z这么说,燕琼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殿下!”

燕?U跟着叫了一声:“大骗子!”

“你还敢顶嘴!”燕琼拿着戒尺就要打,梁玉?Z赶紧抓住他的胳膊拦了下来。一边给燕琼顺气,一边对燕?U说到:“?U哥儿,让你好好读书,你还在这里呆着干嘛?还不赶紧去书房!”

见梁玉?Z给自己使眼色,燕?U赶紧站起来往书房跑。燕琼见自家弟弟跑了,这心里的气就没地儿发,只能甩开梁玉?Z的手,而后说到:“小九,你怎么就护着那小兔崽子呢!”

“他是小兔崽子,那你这做哥哥的是大兔崽子啊!”梁玉?Z道,“再说了,打了他你不得心疼死啊!”

“我管教弟弟,秦王殿下就不必操心了!”

“哟,狼首这是要翻脸不认人!”梁玉?Z叹了口气,故作忧伤的说到:“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以为自己早已和燕将军不分你我。那算是本王多管闲事,以后绝对不插手燕国公府的事情。”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燕琼却是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中轻笑,梁玉?Z面上还是一片哀伤。燕琼见此,好生说到:“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小弟,正是?U儿。他出生之时,正是燕国公府遇难的时候,我母亲便将他托付给了白公白桢良。这些年,他长在邯郸,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岭南回帝京的路上,我去邯郸探望白公,白公仁慈,让我把他领回来认祖归宗。可?U儿却是性子执拗,不肯认我。自从他来到帝京,无论是好声好气,还是要求严厉,他就是不听我的话,总想着离开燕国公府。外人根本不知道燕?F的小儿子还活着,我怎么能让他出去招来杀生之祸呢?”

“此事传出去,确实会有麻烦。”梁玉?Z道,“不过,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此事?”

“以前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敢提及小弟?重建了燕国公府,我也想过把小弟接回来。可又怕朝廷纷争,便想着不如让他一辈子呆在邯郸。若不是此次白公劝诫我,说?U儿到底是燕氏血脉,不认祖归宗不合礼法,我也不会把?U儿带回来。可谁知,他对我竟是如此疏远……”

听燕琼声音渐弱,梁玉?Z便知道对方心里不好受。便安慰道:“他自幼不在你身边,也难免会与你生疏。但是你们是血缘至亲,血浓于水,他不久便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燕琼点点头,而后看向梁玉?Z,问到:“小九,此事瞒了你,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

难得见到燕琼求自己别生气的样子,梁玉?Z这心里就有点飘,不仅没生气,反而是笑呵呵地说到:“行嘞,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瞒我了。不过事出有因,我理解你的苦衷。这事还是不要传出去,对外你便说是白公的养子来你府上长住,想必也不会有人多想。”

“嗯。”

不过人都是看旁人的事最是清明,到了自己就有些迷糊。血浓于水,可自己和三哥之间的隔阂却是有些深了――之前在帝京见识过傅相与太子的党派之争,他便知道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想着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帮着三哥处理些政事,却是又被傅相牵扯进去。傅仲善这个老狐狸,也不避嫌,当着众人面就张口闭口和自己拉关系,弄得自己明明没和他一道,也得被别人说是一道的。他都怀疑三哥与自己有些疏离,是不是就是挺多了傅仲善的胡话。而下自己得了嫡子的身份,那便更是引人猜忌,怕是太子再怎么顾及兄弟亲情,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尊敬对待他的三哥了――自从聂馥跟他说了齐归沈暗中接济盐帮的事情,他这心里对他这个三哥的看法便与以前“温善宽容”的形象有些偏颇了。他暗中差了齐归沈这些年的政绩,确实发现泽州河道修建初期他有去邕州。他在岭南总听百姓们说修建河道之时多受官员欺压,于是又查了当初负责修建河道的官员,发现对方名叫已经调离岭南,如今正是朝中的太常寺少卿闻人语。梁玉?Z对朝中官员并不是很了解,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去找傅仲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