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Z的视线紧紧跟着两人――高手过招,步步紧逼,进退之间又是玄机无穷,不分上下。他一见燕琼退让,心便揪了起来。
林邵趴在路行之耳边,小声说到:“没想到这个龚溪正这么厉害啊,竟然和燕将军不分上下。”
路行之瞥了他一眼,道:“龚溪正怎么说也是千机军将领出身。千机军都是皇家在帝京千挑万选出来的将士,为首领者更是百里挑一,武功自然不差。”
林邵一听这个,有点慌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我要是知道他这么厉害,就不撺掇了。”
“我哪来得及告诉你啊!”路行之啧了下嘴,“你回帝京没几天就离开封狼了,我去哪告诉你啊!”
林邵闻言,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好声说到:“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嘛。你放心,只要咱们燕将军赢了龚溪正,那龚溪正肯定无颜再坐着封狼首领的位子。”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路行之接着看比试的两人。
此时两人之间已过数十招,却仍不见高下。龚溪正连连进攻,燕琼便招招抵挡,不主动出击,不知不觉就被逼到了边上。两人这样耗了大半天,燕琼就在边缘站着,可就是不出去。龚溪正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他踮脚高跳,这一拳直冲燕琼的鼻梁骨,燕琼心中一动,就是现在,他压低身子,翻身一手抓住龚溪正的胳膊,一手钳住龚溪正的脖子,在把对方扔出去的瞬间又狠劲地踢了对方的?N窝。这一下龚溪正双腿使不上力,只能被直直摔了出去。
“好!”
“打得好!”
梁玉?Z见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周围将士一阵叫好,燕琼走到龚溪身边,把他扶起来,温声道:“龚都护承让了。”
龚溪正站起身来,他现在?N窝后面还疼得厉害,腿都有些不稳。可愿赌服输,既然败了,那就得认。于是他拱手道:“燕国公果然好功夫,我龚溪正服气了。”
“哈,不过是多了些耐心罢了。”燕琼笑道,“今日能与龚将军着这样的高手过招,是燕某的荣幸,龚都护就当是切磋,不必放在心上。”
“自然。”龚溪正也露出笑容,作为武将,能与燕琼这样的人交手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今日难得燕国公和秦王殿下都在,不如一起咱们一起喝上一杯?”
“荣幸至极。”
梁玉?Z看着他们两人握手言和,觉得可真有意思。这习武之人之间的道义非是一般人能理解,转瞬之间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末了还能一起喝酒吃肉,高谈阔论,让人有些匪夷所思。然而众将士更是疑惑,他们本想着狼首煞煞这龚溪正的锐气,好让他再无颜面那么趾高气昂地命令他们。谁知道两人打完一场,居然还勾肩搭背地喝起酒来,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邵碰了碰路行之的胳膊,小声问到:“你说狼首怎么和龚溪正称兄道弟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路行之说,“不过我也没想到龚溪正这么轻易就认输了,之前我们找他讨要兵械的时候,他可是硬气的一点都不肯退让。”
他们俩这正疑惑,只听燕琼问到:“龚都护,我听说你原是千机军的副统领,以你的能力,不久便和升为正统领,为何来封狼任职?”
“当兵听军令,我就来了。”
“如此。”燕琼笑了笑,接着问到:“可我听说,你在千机军的时候,对兵士十分关照,从未有过苛待之事,怎么到我封狼,就变了性子了呢?”
听燕琼这么问,龚溪正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就知道,秦王殿下和燕国公一同前来,肯定是为此事。”
龚溪正倒是不避讳,他这么说就是承认自己苛待封狼将士的事情。梁玉?Z说到:“你既然知道本王的来意,那本王也就明说了。封狼军的将士,是和本王还有燕国公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之情深厚,本王可不允许有人苛待封狼军。”
“臣……。”龚溪正突然面露愁容,他似是有所为难,迟疑了许久最后却说了一句:“臣惭愧,但是臣未曾苛待将士,至于兵甲器械,是有命令不准封狼军领。臣也是没有办法。”
“你是封狼都护,封狼军现在属殿前三军管辖范围,有所军需兵部应当先给你们,怎么会不准呢?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不准啊?”
龚溪正闻言,微微一愣,面上更是为难。梁玉?Z察觉其中有异,还想问什么。燕琼却是拉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
“臣也只能听命行事。”
对方话语模糊,梁玉?Z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他看向燕琼,对方却是笑了一笑,然后对龚溪正说到:“龚都护,封狼军是我一手建立的,这些将士们都与我共事多年。如今我不在封狼,他们难免会有思念之情。若是以往对你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你多见谅。”言闭,他站起来,举起一碗酒,对着众将士说到:“诸位将士,你们与我在边关浴血奋战,驰骋沙场,都怀有一颗报国之心。可你们知道我来军营的路上,听着其他军的将士怎么说咱们封狼军吗?野兽之性,毫无纪律可言。懈怠军规,枉顾封狼称号。如今我不是封狼军的首领了,但是你们却还是封狼军的一员。既是封狼,便要舍身忘死,保家卫国。咱们杀过敌军,剿过土匪,立下过赫赫战功,就真当因为一时意气让封狼被人嘲笑诟病吗?”
听了狼首的话,众将士突然觉得自己最近不出兵训练是何等怠慢。想当初他们加入封狼的时候,都是怀着赤胆忠心,如今却是直接跟自己的首领翻脸,实在是有悖军人之命,真是羞愧万分。
燕琼接着说到:“龚将军亦是有爱国之心的人,更何况军令如山,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追随龚将军,继续实现你们的理想抱负,这才不负我封狼之名!”
话到此处,士兵们心中那团斗志又重新燃了起来。他们高声呼到:“保家卫国!不负封狼!保家卫国!不负封狼!”
看着众将士这排山倒海的气势,龚溪正心中突然有所感慨――他终于明白这封狼军以燕琼为首,为何战无不胜了。若是人人都有舍身忘死的家国情怀,心中有大义,那便是无坚不摧。就算黑暗笼罩,也定能破出一道光。
可是事实又是如何崎岖婉转,人生并非单纯,不是空有一腔热血就能顺顺利利的。梁玉?Z不解,为何燕琼会帮龚溪正解围。回去的路上,他便问燕琼:“咱们来这,不是应该好好质问一下他吗?”
“殿下看龚溪正那番姿态,能问出来什么吗?”
“好像是问不出来什么。”梁玉?Z咧咧嘴,“而且今次看他言谈举止,倒也不像是苛待军士的人啊。”
“他今日比武不用枪,并不是因为武器有长短。而是他那把枪也是老兵器了,经不起折腾。”燕琼说,“殿下没发现,他的铠甲护手全都是老样制式吗?”
梁玉?Z闻言,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还真是如燕琼所言。
“身为首领,都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怎么会是苛待自己的将士,而享受的人呢?”
梁玉?Z觉得燕琼说的有道理,方才自己问他是谁,下令不准封狼军领兵械,他都不肯说。这千机军背后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敢直接抢军资?
燕琼见梁玉?Z皱眉思索,便笑了一声,说:“你现在可顾不上封狼的事情,手头还领着调查私盐贩卖的案子,这事就暂时别操心了。我回去之后先萧文宇从私库里拿点钱,给封狼贴补。”
“这可不行。可军需报备得经过兵部审核,你这样那私财给封狼,会让人按上罪名的。”梁玉?Z想了想,说:“不如我明日上朝的时候,启奏陛下。”
于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梁玉?Z便上书,说自己在边关多受封狼照顾,想拿出自己俸禄,指定给封狼军造些兵器铠甲。傅相得知,也紧着跟陛下说秦王此举能体现官家对将士们的恩惠,是好事。
“不过让秦王殿下一人出资有些不妥,应当在朝中募捐,也体现我们这些朝中官员的对将士的心意。”
“臣以为不妥。”齐归沈上前,道:“自来军需兵备,皆是统一调度分配,哪有募捐的道理啊?就算是想要军资,也应当从兵部开支。秦王殿下,你对封狼有情义我等理解,可不能坏了法律法规啊!”
“封狼军在边关戍守多年,召回之后却一直没有论功行赏过。秦王殿下在边关任职期间,也是目睹了封狼军的骁勇善战为国为民之举,出点钱聊表心意,体现官家威信也是情理之中。齐侍郎却拿着法律法规来约束战功累累的将士们,可是太不近人情,显得我们这些做官的冷血了。”傅朝生说到,“还是说,齐侍郎是出不起点银子,所以不想募捐啊?”
“傅少卿,您可真是嫌秦王殿下不够累啊,这大理寺的案子不够你查是吗?”
“你!”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在朝堂之上吵起来,梁玉?Z赶紧说到:“陛下,封狼军的将士们在边关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帝京,但是气性却不似城中军那般沉稳。如果给予体恤慰问,则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这些年在边关的付出有所回报,也可安抚军心啊。”
梁翊德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是吗……”
太子见皇帝有所迟疑,上前道:“陛下,臣觉得秦王这个提议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