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鸡鸣,丁小琴被一阵哭泣声给吵得不得不坐起身来,烦躁地说:“谁啊……”

原是卢主任在哭,并非歇斯底里的大哭,而是伤心地抽泣,持续不断。

见秦伟忠还在打呼噜,丁小琴把荷叶干草帮他盖严实了一点儿,随后拖着卢主任走远,生怕吵到她爷们。

“到底咋了?你晓不晓得昨儿个夜里你差点见了阎王?”丁小琴噼里啪啦丢出一堆话,“好端端的你喝酒干哈?喝了就喝了,还走到这水淀来,多危险呐!”

本以为“女强人”会霸气地回应,要她莫罗里吧嗦,岂料女强人居然娇弱地靠过来,倒在她怀里呜呜咽咽的,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姑娘。

这可把丁小琴整懵了。到底发生啥事让卢主任脆弱至此?

她虽不知真相,但也明白凡是婆娘都会有脆弱的时候,谁还没个头痛脑热、没遇见过个把困难呢?

于是抱着卢主任,抚抚她背,丁小琴柔声安慰,“我和叔都在,卢主任有啥尽管开口,别客气。”

丁小琴难得豪气一把。

“谢谢。”卢主任直起身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滴,收起哭腔说:“严队长看重的人一定是好人,我一直相信这一点。”

“那你别想不开哈。”看卢主任这样子,丁小琴估摸着昨夜的落水很可能是她主动为之,忙劝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要是命没了可就啥希望都没有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卢主任立马恢复了强人本色,收拾干净哭花了的面容,匆匆走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发个通知,“今下午三点严队长追悼会,场院,可别迟到。”

“严队长回来了?”丁小琴颇为震惊,心为之一颤,既期待又害怕。

“嗯。别穿得花里胡哨的,端庄点。”卢主任冷冷地上下瞥了瞥丁小琴,交代道:“这三天禁欲,以示对逝者的尊重。”

“哦。”丁小琴弱弱地“哦”了一声,尴尬地目送卢主任走远。

下午她与秦伟忠提前到达。可和众人的黑衣不同,他俩一身缟素披麻戴孝,引人纷纷侧目。

“你俩咋穿成这样?”卢主任上前质问,丁小琴没答,只默默坐在火盆子前替严队长烧纸钱。

卢主任管不了只能听之任之,她不知道在严队长临终前丁小琴与秦伟忠一起“认过爹”。

叫过爹,磕过头,下过跪,那么就应该替老子披麻戴孝。秦伟忠身为“女婿”也一样。

不过,当着众人他们没有过多解释,只平静地一起缅怀严队长短暂的一生,接着看他下葬,最后替他哭坟。

“你俩跟我走一趟。”仪式完毕,众人四散,卢主任揪着丁小琴和秦伟忠来到了严队长空置的院子里。

她翻箱倒柜,随后把一只精美的木匣子递给了丁小琴。

“啥?”丁小琴莫名其妙,不知为何要来到这儿,又为何要给她这么个东西。

“打开看看。”卢主任忙活开来,泡了两杯茶,喂鸡喂鸭,收黄瓜丝瓜,又揪白菜,俨然这儿的女主人。

秦伟忠环顾四周,这儿桌椅板凳干干净净,每个地方都被拾掇得熨熨帖帖,完全不像主人家已经离开一段时间的样子。他猜,这儿一直有卢主任照看。

“叔……”这时只听得丁小琴愣愣地说:“严队长说要把这院子、屋子都还给你。”

“啥?”秦伟忠大吃一惊,“还给我?”

第36章 第36章 有了小家

为何是“还”给秦伟忠,而不是赠予?严队长的“遗书”里头有说。

木匣子里除了房契地契,还有一对龙凤镯子、一对金耳环和一根金项链,其余零零散散有些玉器、银器,以及一支钢笔。

“这是……”

“应该是严队长给你准备的嫁妆。”卢主任感慨地说:“他真把你当闺女看。”

严队长对丁小琴如何上心,卢主任已经见怪不怪。

“可说好给我三转一响的,没凑齐就走人了,说话不算数!”丁小琴表面在“埋怨”严队长,实则是想念他。

说着说着丁小琴哭了。

木匣子里还有一封信,是严队长未雨绸缪写的“遗书”。

他在里头写到:“闺女啊,今个儿乡里成立公社,以后咱们日子有奔头了,爹我高兴得很啊!

可不高兴的是,老子今天咳出血来了,肺不好,怕哪天突然翘辫子了,就先把信写了吧,望你一辈子看不到。

若看到了,老子就埋土里去了。东西你收好,爹没啥本事,挣不下太多东西,你凑合着用吧。”

看着这发黄变脆的信纸,丁小琴不得不相信十年前严队长就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他老咳嗽,她一直以为是他抽烟太凶所致,现在想来,他应该早早就察觉到了身体不适。

阴差阳错,病痛让他留下了只言片语。不然意外来临,他只能措手不及。

“爹……”丁小琴泪眼婆娑,看不清字迹,呢喃道:“闺女不孝……”

她想起自己不认他,时常与他发生口角,也从不听他的话。刚进养殖场时她搞得那儿鸡飞狗跳,让他颜面扫地。

如此种种,“罄竹难书”……

“不至于。其实严队长就喜欢你对他发火,与他作对,让他善后,这是他的乐趣……”秦伟忠如是安慰。安慰得丁小琴“哇”一声哭了。

除了丁小琴哭,秦伟忠还见卢主任在一旁假意忙活,不时用手快速地揩一下眼角的泪水,想必对于严队长信中的内容,她听来也十分动容。

而这信与其说是遗书,不如说是日记,由严队长断断续续记录着一些乡里、屯子上的片段,和丁小琴有关的生活片段。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