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了半天于星也没分辨出来那股好闻的味道到底是什么,还被陌生叔叔抓了个现行,红着脸赶紧退开,顾淮洲看他脑袋要磕到玻璃围栏上,赶紧伸手垫了一下,手背一下子被磕得生疼,心里想的却是幸好没磕到于星。
“叔叔…对不起…”
“没事没事,叔叔是大人,不会疼的。”
“给叔叔呼呼…”
于星不仅不信,还满眼愧疚地拉过他的手,轻轻地对着他的手背呼气,顾淮洲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
“谢谢于星小朋友…”
应对熊孩子顾淮洲还能骂几句,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孩,于星软乎乎的小手,两只加起来都没自己的手大,跟奶泡泡似的拂过自己的手背,顾淮洲只能再次蹲下,自觉地将手背凑过去,让于星不那么费力。
于遥听见广播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一小挤在角落里吹手手。
商场人太多了,他进卫生间之前千叮万嘱让于星在门口等着自己,可是出来就不见人影了,原地找了一大圈,急得他都想报警了,匆匆赶去服务台,路上就听见了广播的声音,又折了回来。
“于星…”
于遥快步跑过去,将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抚着他的后背,声音都还在打颤,“吓死爸爸了,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手背上的热气骤然消失,顾淮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于星的爸爸,看着身形很单薄,应该是一位omega父亲,穿着简单的白T,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从来不知道年龄危机为何物的顾淮洲,突然在想,自己好像真的太老了。
于遥抱着儿子缓了片刻,才想起来跟顾淮洲道谢,谢谢说了好几遍,又觉得很没有诚意,正犹豫是该请这位先生吃顿饭还是该给他一些钱作为谢礼,可是两人完全不认识,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现在提出加微信会不会有点冒昧。
顾淮洲看着他把手机按亮又熄灭,突然就笑了,大家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于遥的纠结,少说一句怕不周到,多说一句又怕太冒犯。
在所谓成年人的世界浸淫太久,顾淮洲突然很想守护年轻人心里的一方净土,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就是最简单直接的感谢,比什么谢礼都要珍贵。
“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以后千万小心点,”顾淮洲说完话,又伸手理了理于星额头的碎发,难得遇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是要分开了心里竟然有几分不舍,“星星以后一定要跟紧爸爸,别再走丢了…”
只是萍水相逢,偶然的缘分并不足以让成年人主动去留对方的联系方式,以后可能就真的再也遇不到了。
于星好像能察觉到他的情绪,认真地朝着顾淮洲点头,甚至在顾淮洲说完拜拜之后,还想伸手去抓他的衣角。
只是顾淮洲走得太快,于星什么都没抓住,最后只能失落地牵住了爸爸的手。
回家之后于星的情绪就一直有点低落,于遥给他讲故事的时候就发现他心不在焉。
“星星在想什么?”
“爸爸,今天的叔叔,很好闻…”
于星还没分化,只能闻到父亲的信息素,有时候生病或者哭闹得厉害,于遥自己也会用信息素安抚他,突然说起陌生人身上的味道,于遥也没往别的方向想,只当是顾淮洲的香水,还认真回想自己过去道谢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闻到。
“是叔叔的香水吗?”
“不知道,就是很好闻。”
于星吸了吸鼻子,好像还能回忆起来一些,却完全没办法描述出那是什么味道,就是觉得很舒服,很想靠近顾淮洲,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跟爸爸说,最后只能蔫蔫地靠在于遥怀里,连故事都不想听了。
于遥以为他是因为白天差点走失被吓到了,只能撕开抑制贴,将于星搂在怀里,用淡淡的蜜桃香味哄他入睡。
第2章 新来的助教 章节编号:6922732
近年的秋天来得越发晚,分明已经到了八月底,北京气温还是没有下降的苗头,偶尔下过一场阵雨,也只会留下傍晚的闷热。
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心情,即便大教室里开了空调,顾淮洲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天是医学院面试新教师的日子,顾淮洲向来不喜欢掺和这样的事情,一整天都要看着大同小异的ppt,听着一段又一段的自我陈述,比教那群不开窍的学生还要累,若不是主任说新学年必须给他配一个助教,强制要求他到场,他这会儿应该在家里享受着暑假的尾巴。
顾淮洲这几年都不愿意带助教,他上课既不点名、也很少布置作业,期末批改试卷自己就能搞定。
多带一个助教,教学进度都得提前跟对方说一声,再也不能随心所欲想讲什么就讲什么了,反而是多了一个麻烦,实在不明白学校为什么非要搞这种不实用的形式主义。
院务主任却说这是他晋升教授之后的标配,要么从自己带的研究生里挑一个,要么就接受学院安排。
顾淮洲想了想自己门下那几个试验毫无进度、除了摸鱼什么都不会、一心只等着毕业的研究生。
把他们带到眼睛跟前还不够闹心的。
罢了,不要为难自己,万一被气得猝死就不好了,还是听天由命吧。
面试从早上九点开始,顾淮洲抬手看了看表,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周围的老师也都按着太阳穴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便转头朝主任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真的坐不住了,能不能高抬贵手,少自己一个评委也无关紧要。
主任板着脸冲他摇摇头,之后便不再看他。
早上面的是讲师,下午面的才是助教,顾淮洲晕晕乎乎听了一整天,揉着太阳穴打着差不多分数,却没料到会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9号,于遥。
不是重名,就是于星的爸爸。
在商场偶遇的那天晚上,情绪低落的不止于星一个人,顾淮洲回家之后也总是想到叫自己叔叔的小朋友,还有他爸爸在自己面前,紧张又无措的模样,应该再逗逗他们父子俩的,至少也该留个联系方式,顾淮洲心里觉得有些后悔,无聊地滑动着微信界面,又看到姐姐说的那句赶紧生个孩子。
顾淮洲破天荒冒出一个念头,要是有个于星这样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之后又自嘲地笑笑,世上哪有白捡个孩子的好事。
顾淮洲并非坚定的不婚主义,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身体和心理,都没有感受过悸动。唯独几年前在瑞典参加学术会议,头一次遇见能让他进入易感期的omega,当时情况紧急,被迫给人家留了个临时标记,哪成想会议结束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两个人挤在逼窄的杂物间里,屋子里的灯还坏了,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更别说其他信息了,顾淮洲也认真找过一段时间,却都杳无音信,也是因为那个人,他才跟父母说出自己不会结婚的话。
若是没有体会过真正契合的AO结合,也许顾淮洲真的会找个合适的人凑合过日子,可是真的遇到过,进入过那人的身体,舔舐过那人的腺体,便是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不是非那个人不可,是坚持想等待爱情。
快六年了,顾淮洲已经记不清当年的很多细节,但是当于遥站在自己面前,紧张地跟自己说谢谢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来那年在大会堂的杂物间里,那个脆弱的omega也是这样,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身体忍不住地发颤,跟自己说,还想要…再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