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砚笑着把手机在裤腿上蹭蹭,装模作样说:“骂人说脏话不是个好习惯,显得您层次低,容易跟商老师没共同话题。”
“丫滚蛋。”金汛淼狂骂,“他张波除了吃喝嫖1赌会干什么,大学文凭都是花钱买的,穿上身西装买几个古董文玩他还成上流人了,还跟商老师档次一样了,我呸。”
梁洗砚坐后排,打开手机,发现“秋迟”又给他来了一条消息。
【秋迟】:我快到了,你在张波那里吗?
梁洗砚在心里面阴阳怪气:不在,因为张波说我的档次不够见您。
但回复消息时还是收敛了。
【小梁爷】:不在。
【秋迟】:好吧,我以为你会在。
梁洗砚冷哼了声,觉得他莫名其妙。
【小梁爷】:我在能怎么着?
然后就没再看手机,他抬眼,问金汛淼:“你跟我说说这商哲栋到底什么来头啊,他再牛逼,也没必要这么多人都赶着巴结吧,能得什么好处,他不是在文物研究所上班么?”
金汛淼从后视镜瞥他一眼,“商老师搞研究是他自己喜欢安静,不想继承家业,他爸商世坤背后多大个公司多强个人脉啊,谁不想搭这层关系?”
梁洗砚没再吭声,手里手机震了震,来微信了。
【秋迟】:我会很高兴。
梁洗砚手指悬在聊天框,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回什么。
高兴?高兴什么。
他又不是曲艺班子说单口相声的,在或不在的,能有什么可高兴的。
金汛淼把车开出庄子,刚到第一个路口等红灯,梁洗砚的窗户敞开着,朝外一扭头,就看见一辆黑车跟他们擦肩而过,那辆车后排的车窗也开着
车里的男人留给梁洗砚一个俊秀流畅的侧脸,他冷冷淡淡坐在那,眉头蹙起,丹凤眼微垂,显得兴致缺缺又拒人千里。
梁洗砚直接一巴掌拍在金汛淼胳膊上:“前面右转兜一圈,绕到后院。”
“什么玩意儿?”金汛淼喊。
“甭问。”梁洗砚弹个舌,“咱俩看大戏去。”
金汛淼想是想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于是这辆奔驰车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张波的后院,停在后面无人的小道,隐蔽得谁也发现不了。
梁洗砚打开车门跳下去,金汛淼还没熄火呢,就看见这位爷一脚踩着奔驰车头,那健硕的手臂向上扒着外墙上的屋檐,两手一撑,跟只踩了弹簧的兔子似的,一蹦跶就蹿上去了。
“嘿!”金汛淼看着车头上的脚印,比车主本人还心疼。
梁洗砚转眼之间已经蹲着骑在外墙上了,从这看下去就是张波正门的院子、中央是个大泳池那地方,刚才他和金汛淼就是从这进去的。
“你看什么呢?”金汛淼上不去,只能在下面听现场转播。
“我看商哲栋啊。”梁洗砚蹲姿潇洒,“他正从门口进来呢。”
“这叫什么大戏。”金汛淼说。
梁洗砚侧了侧脸,让自己的视线从密密的树影之间穿过,在一众人之间落在商哲栋身上。
可能今天没什么正式场合,商老师今天倒是换了身衣服,不是那么紧绷厚重的中山装了,早秋炎热,他穿得还挺轻薄,一件米白色的亚麻衬衫松弛地穿在身上,光影晃动,隐隐透出里面立体的好身材。
商哲栋卷起他的袖口,左手腕上的佛珠松垮地挂在他腕骨突出的白净手腕上,整个人气质清爽典雅。
跟他一比,同为三十岁上下的张波,一个啤酒肚,油腻得简直没眼看。
“还得人长得好,穿什么都牛逼。”梁洗砚声音不大。
“大声点我听不见!”金汛淼墙下头喊,又问,“里面干什么呢。”
梁洗砚蹲得累了,换个姿势,乐呵呵说:“到张波那孙子拍马屁环节了。”
他顺手从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对着院子里张波对着商哲栋点头哈腰,撅着腚献殷勤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金汛淼看。
院里,张波说:“商老师好,商老师好,您这一来,我这儿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商哲栋神色淡淡,礼貌颔首:“多有叨扰,见谅。”
“哪儿能哪儿能啊,您来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张波擦着汗巴结,“商老师,要不您赏个脸,我这刚装修好,后面院儿里山清水秀的,我带您转转?”
“可以,请。”商哲栋的回答永远简短疏离。
梁洗砚趴在墙头上看完全程,问金汛淼:“你说商哲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挺高冷的,话不多。”金汛淼回答,“那天在梁爷爷那儿我就发现了,看起来特别的礼貌,但是就是给人一种,嗯,怎么说呢,不容易跟你亲近的感觉。”
“是吧。”梁洗砚歪了歪脖子,“看着心眼子不少。”
“也不奇怪,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在外面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能错,毕竟家里从商从政,容易让人抓住把柄。”金汛淼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商老师这态度是最保守的,冷是冷了点,谁也挑不出错儿。”
“你说他这么活着累不累?”梁洗砚突然问。
“您甭操心些没用的成么,他累不累跟咱俩这天天睡大觉的有什么关系,这么闲上村口挑大粪去。”金汛淼懒得搭理他。
梁洗砚没再说话,看见商哲栋对张波的态度,他终于相信了金汛淼之前的话,这位商老师,的确是个不大容易接触的人。
但是这么个身份高贵,德行深重,性子冷淡到跟谁都不愿意有超越人情的来往的人,为什么挤破了脑袋也要搬去和他一起住,甚至不惜跑去跟他吃夜宵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