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砚就这么听着商哲栋的呼吸声, 枕在?他怀中的香气?之间,脑袋木了?好几秒, 心说这破门谁爱开谁开吧, 他不想起?床。
就这么又不知道多久, 门又响了?,这回不是院门,而是商哲栋东厢房的门。
“商老师睡醒了?吗?”金汛淼在?外面和声细语地询问。
停顿一秒后,金汛淼又喊:“梁四宝, 你丫还健在?吗?”
梁洗砚终于从商哲栋怀里坐起?来,喊了?一句:“你特么的态度是不是差太多了?!”
“起?来了?,李大?妈带了?新?下来的脆柿子来,说要跟咱们一起?在?院儿里看?阅兵重播。”金汛淼说,“我和二妞妞去?搬投影仪了?,你起?来收拾收拾。”
脚步消失在?门外,梁洗砚身后响起?低沉的音色:“看?什么?”
他回头,就见商哲栋懒而惺忪地望着他,美人儿没戴眼镜,意识困倦模糊,长睫和眼皮慵懒地垂着,竟然显得漂亮而娇媚。
梁洗砚咽了?口唾沫,说:“李大?妈的习惯,兹要是有?什么阅兵啊,奥运会啊这些大?事儿,都拿投影仪来院里大?家?一块儿看?,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会儿吧,我出去?就成。”
“我去?。”商哲栋坐起?来,“人多她会觉得热闹,更?高兴点。”
“成。”梁洗砚看?着他,笑了?笑。
等?他和商哲栋洗漱完毕,收拾停当从屋里出来,金汛淼已经在?摆弄投影仪和幕布了?,梁洗砚还记得这玩意儿,是某一年社区里头买的,后来社区老是没什么用武之地,就被李大?妈时不时借走自己?用。
为此,梁洗砚调侃她是占公家?便宜,脑门挨了?个脑瓜崩。
二妞妞把院子里两个躺椅摆开,商哲栋从八仙桌前搬了?三个凳子来,院子里瞬间给跟个小型露天影院似的,傍晚气?温凉爽,坐在?里头还挺舒服。
“吃柿子。”李大?妈热情往商哲栋和梁洗砚手心里各塞了?一个红彤彤的秋柿子,“我家?亲戚乡下刚摘下来的,新?鲜。”
“甜。”梁洗砚瘫在?其中一个躺椅上,已经啃开了?。
“谢谢您。”商哲栋礼貌道谢,他端坐在?梁洗砚身边的凳子上。
投影仪里,国庆阅兵的重播已经放出来。
“我上午就想找你们几个崽子一起?看?直播,结果二妞妞那丫头说你们昨儿半夜跑出去?了?,都要睡觉,没法子,只?能看?重播了?。”李大?妈说。
“那还不是您家?好闺女非要去?天安门看?升旗。”梁洗砚说着就打呵欠,“这给我困的啊,辈分儿都掉了?。”
“怎么说?”李大?妈回头看?着他乐。
“困成孙子了?呗!”梁洗砚笑着说,“死丫头半夜不睡觉,您快呲儿她。”
“呲儿什么,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这得表扬啊。”李大?妈朝着一边儿的二妞妞竖大?拇哥,“这种有?意义的活动不能怕苦不能怕累,知道不,这是咱首都人民必须有?的觉悟!”
二妞妞翘着脚丫抖了?抖,朝梁洗砚做了?个鬼脸。
“看?看?这天安门广场,看?看?这长安街,看?看?这大?广场,看?看?这故宫大?殿,嘿,真气?派!”李大?妈对着幕布啧啧称奇,“咱住北京的多骄傲啊。”
“是是是。”梁洗砚啃着柿子,顺嘴给她捧,“北京好啊,北京有?”
他话说一半儿,又想起?来昨儿晚上商哲栋跟他说的回北京的理由,柿子汁水甜腻腻顺着嗓子眼淌下去?,清清嗓子才消去?这腻乎劲儿。
商哲栋还在?小口小口吃柿子,现在?也?才吃了?一半儿不到。
“怎么了??”商哲栋问。
“没事儿。”梁洗砚皱皱眉,“吃你的。”
“说起?来,你们几个小的都毕业工作了?,在?单位都怎么样,年底能不能评个先进什么的,可得进步不能懈怠啊!”李大?妈说。
“我有?先进个人奖。”商哲栋回答。
“哎呦,真棒,还得咱们商老师。”李大妈夸他,转头对金汛淼说,“你小子呢?”
“干嘛光问我啊您。”金汛淼一抹嘴儿,“我那摄影棚一共几个人啊,谁给我评,咱这里也就商老师优秀吧?”
“唉唉唉,我在?我们话剧院刚评的文艺先锋。”二妞妞撑着脑袋乐,“我可优秀了?呢。”
“那那那...那不还有?他梁四宝呢么。”金汛淼朝着梁洗砚努嘴,“他都不上班!”
“唉!您寒碜谁呢。”梁洗砚搭着二郎腿,“我虽然不上班,但小爷我在?部队可是背着二等?功呢,多辉煌的履历!”
“什么?”金汛淼震惊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搞的二等?功?”
“二等?功?”李大?妈也?问,“哟,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啊。”
“你们也?没问啊,那我哪儿好意思说啊。”梁洗砚乐呵呵靠回去?,嘚嘚瑟瑟挑眉,一脸你们快问啊的表情。
“成,那我们问。”二妞妞做作地夹着嗓子,“请问四宝哥,您的二等?功是怎么回事儿呀,快跟我们讲讲,我们可都太想听了?。”
“您能再?假点么。”梁洗砚气?得直笑,“不过既然问了?,那我给您说说。”
他慢条斯理躺在?躺椅上,从头说起?:“应该是我刚入伍吧,头一年,冬天,内蒙草原下暴雪,我戍边那地儿有?一个辽金的木石塔,有?年头了?,本来什么事儿没有?,结果一下雪,那年给压塌了?。”
“塔底下正好有?个地宫,里头东西倒是不多,几幅佛像画,几个断碑,还有?些木人俑什么的,都是古物,突然露在?空气?里头,急需抢救保护。”梁洗砚砸吧了?一下嘴,“结果呢,大?雪封路,专家?都过不来,上头给指示,叫我们这堆大?头兵去?处理,先挖掘,能留下多少是多少。”
“还有?这事儿啊。”二妞妞从躺椅探出头,“后来呢?”
“后来还用说啊。”梁洗砚竖着大?拇指往自己?身上一指,“那不肯定是你四宝哥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带着几个人把事儿给办了?么,我跟你们说啊,可真是累死我了?,部队那帮人都是些大?老粗,古董文玩古物一个不明白,是我手把手教着弄的,我还顺带着,帮着那些专家?把佛像画和碑文拓了?一遍,直接写了?份报告交上去?的,那叫一专业。”
金汛淼听了?以后笑着说:“真成啊你,当年你爷爷和我爷爷在?十三陵那点儿本事全学回去?了?。”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孙子。”梁洗砚笑着说,“反正吧,那件事儿办得巨漂亮,我听说后来来对接的专家?组负责人特欣赏我,问了?好多关于我的事儿,还说什么也?要见我一面。”
“见了?吗?”李大?妈问。
梁洗砚瞥了?一眼身边的商哲栋,从聊起?这个话题开始,他吃柿子的动作就停了?,像一尊漂亮的瓷器似的端坐着,静静听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