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盯着，徐灵渠也没多慌张，淡定地走到了桌前喊道：“徐上将好。”

徐程璧倏然笑了：“坐下吧，看起来你在莫邪军校过得不错。”

徐灵渠闻言坐了下来：“还好。”

“卡特琳呢，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优渥的环境里，把你送来军校已经是她能想到最能折磨你的手段了。”徐程璧很自然地跟徐灵渠说了起来，“她只是有点笨，但本质并不坏，希望你不要怨恨她。”

徐灵渠心里冷笑，并不接话。

而她的反应在这位徐上将似乎在预料之中，自顾自往下说：“灵渠，你还不知道吧，我一直没让吉娜直接告诉你，也没对外公布。其实你是我曾经的一个副官的女儿，他在十多年前为帝国战死了，你的母亲也随他而去。你父亲叫常新，母亲叫柳凌慧，之所以在逐云边塞没有登记是因为你的太爷爷，他叫柳志，当年应该是过于悲伤，直接把你登记在逐云边塞作为他收养的孙女直接定居在了边塞星球。”

徐程璧叹了口气：“后来他去世了，去世前写了封信给我，委托我照顾你，我便让人按时给你生活费用，你现在长大了，我每每想起我的副官都觉得有愧于他，就把你接到身边来养。没想到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忙完就亲自先来找你说清楚这些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脸上没有出现他所预料的表情，高兴的，眼含泪花的和感激的，统统没有。

少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徐程璧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虚伪。”

少女的声音清脆，徐程璧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看着她的表情，他很快意识到，没听错，这就是那两个他听到的字。

虚伪。

这就是徐灵渠对这位徐程璧上将的第一印象。

“您一开始就自顾自地说了您的夫人不坏但是蠢希望我谅解，但事实上我从未在您的面前评价过她。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对我潜移默化植入她不好的形象，并且同时做高自己的好丈夫形象，对吧？”

她的话真当如冰锥一样，彻底扎碎了徐程璧的假笑面具。

他的神情瞬间阴冷下来：“这么跟我说话，你有几条命？”

“你不会杀我的，好不容易能找回来一个旧部之女还收为养女，这个养女还正式考入了六大军校，这多么能做高您伟大的上将形象啊。”徐灵渠嘲讽道，“况且你今天能直接来到我面前做这些冠冕堂皇的表演，足以证明我身上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驱动你来这么做。就这么把我杀掉前功尽弃不符合您利己主义的价值观。”

诚然，她可以选择对着上将虚与委蛇，看破不说破。但这位徐上将这种毒蛇一样阴湿虚伪又带着杀机的试探实在是让她讨厌，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明明徐灵渠的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偏偏不和任何人解释，特别是自己的妻子。他近乎是残忍地踩着她，树立着自己的光辉形象。

直接说明白收养了旧部之女卡特琳不一定热情招待起码不会心生刁难之意。一开始不把事情讲清楚让卡特琳反感她，折磨她，而在之后再公开她的身份并且出面为自己的养女出头。在他人眼里，一瞬间一个恶毒的妒妇的形象和一个关爱旧部遗女的上将就这么立住了，这就比单纯的徐上将收养旧部之女更吸人眼球。

他还要过来冠冕堂皇地跟徐灵渠说这些，直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做好人，想让人忽略他才是整个事情走向坏面的源头。

最让人恶心的还不是这些。

如果自己没有穿越过来呢？如果还是之前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姑娘呢？

在军校饱受折磨没掉半条命，出来听见这番话，心里再多的怨气都归去给了卡特琳夫人，并且绝对会为这位温柔的徐上将感恩戴德。

整个过程他把她扔到了他人为制造的孤岛之中，再自说自话来“救她”。

这样下来，她整个人都会很轻易地被徐程璧掌握在手中。

他想利用她做什么？

“莫邪的人没说错，你真的挺聪明。”徐程璧闻言也不装了，他双腿交叠往后一靠，姿势转变，身上的亲和感也转为上位者的压迫感，“我收养你确实有利可图，但是这个星际的孤女那么多，你有什么必要跟我对着来？我给了你的人生一个彻底转变的机会。”

眼前的少女，虽然成长了，但对于徐程璧来说现在碾死她依然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敢这么冒犯他，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无声无息地消失。

但是那边的人给他的反馈不错。让她不明不白死了确实耗损徐程璧很大一部分利益，被她刺上几句跟最后能获得的利益相比完全不算什么。徐程璧只当是眼前的少女叛逆，干脆直白跟她说清楚，她说不定更能接受。

徐灵渠算是看透了。

这种毫无心理压力利用自己旧部之女的人，他毫无道德感可言。他当上帝国上将也不奇怪。只能说，在这个星际帝国，有的上将是靠真刀真枪真材实料闯出来的，而有的上将，踩着家人、旧部和所能利用的一切自然站的会比别人高。

徐灵渠也不觉得卡特琳夫人和徐宥文好到哪里去了，只是跟徐上将相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徐家这一家人里面，徐熙溱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在一滩烂泥里面生长出来了一颗鲜艳美丽的向阳花。

第68章 她到底是谁？

“你现在能成为莫邪的军校正式生，不管你怎么想，没有我你现在都只能在边塞星球过着不算好的日子。”徐程璧伸出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通我能给你带来多大的帮助，帝国军部和军校生生活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可以直说了，想让我做什么。”徐灵渠没心情再跟眼前的人绕弯子。

徐程璧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直直地盯住徐灵渠，像毒蛇盯上了猎物：“你现在的状态还无法让我告知你这些，等你想通一些事情，我们可以再聊，不过你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了。”

第二次聊天如果依然这么不配合，他会直接让她消失。

再多的利益也只能做到让他给她第二次机会，目前徐灵渠和他预测之中完全不一样，过于聪明强硬无法掌握，放任她这样下去只会养虎为患。

徐灵渠站起身，她也清楚徐程璧此刻在想什么，她不会给徐程璧第二次把自己叫入他势力范围之内的机会。

转身离开这间军事基地最高级别长官的办公室。

她心里差不多有些猜测徐程璧想利用她这个身份做什么，无非是帝国军部内主战派和主和派的角力。她的身份算是比较敏感，战死的帝国军人的女儿，但徐程璧要拿她做什么文章，他本人倾向哪个方向，一切还捉摸不透。

负责送她回去的依然是吉娜女士，两人走出基地的时候依然没怎么说话，直到坐在吉娜女士的飞行器上，她才开了口。

“灵渠小姐，我只能告诉你，也只知道两件事。”这里应该是她自己确认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么放心地直接对着徐灵渠说道，“我帮徐上将处理了一份文件。”

吉娜女士的面色依然沉重：“我帮他修改了当年柳凌慧夫人死亡时的尸检报告，删掉了里面对于她死去时肚子里还怀着两个月孩子的记录。当年那一批牺牲的军人和家属因为抚恤金发放的问题，尸检报告一直挤压在军部内部并未交给皇医系统核实处理，这份尸检报告是他谎言唯一的破绽，已经被我处理了。”

这句话，宛若惊雷一般落在徐灵渠的心上，她直接转过头看向吉娜：“你确定？”

“我确定。”吉娜女士不清楚徐程璧和徐灵渠的对话内容，但能肯定里面一定有关于徐灵渠身世的内容，“第二件事就是柳志给他写的信是真的，那是帝国83年，我选择为徐上将做事的那一年，写完信后他老人家就离开了，徐上将也确实交代了边塞军官持续提供能供你活下去的救济金，当然只需要能让你活着就够了。”

徐灵渠更加确定，徐程璧是要彻底坐实她死去的旧部之女的身份，利用这个身份来做点什么，为此还让吉娜女士帮忙掩盖掉当年的事实。徐灵渠是谁对他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身份。

而对于徐灵渠本人来说，更大的疑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