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了？”赵琳琳满桌子找纸擦嘴。

杨岚顾不上其他，快速翻了周凯的微博相册，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接受这个周凯就是自己约炮约到的那个周凯，而她自己离微博热搜第一也就一步之遥。

如果杨岚是在小说里看到这种情节，一定要激情吐槽作者过于狗血老套，分分钟弃文――这种超级富二代的生活怎么可能跟安安分分的小镇做题家们有什么交集？就算真的有交集，又为什么会眼瞎想睡他们这群天天就知道卷GPA的土鳖？

“我日了狗了。”杨岚面色惨白地搜周凯八卦，一条比一条离谱。周凯算起来也就二十岁而已，但感情纠葛从网红圈到模特圈，花边新闻从各种隐秘的高端私密局到乱七八糟的party，传过绯闻的女友从家世显赫的白富美到接地气的小模特小网红，环肥燕瘦一应俱全――只不过还真没有杨岚这类普通人。上一个分手新闻里面，周凯送了前女友一套A市别墅，天价。

上一次杨岚看这么浮夸造作的事迹还是小时候拜读郭敬明老师的《小时代》的时候，但当时杨岚的关注点歪到了“顾里四年修完会计金融双学位并且保持高分并不难”和“注册会计师考试无论是CPA还是ACCA也都没什么难的”，而现在，杨岚满脑子回荡着顾里大段大段洗脑又抓马的台词――

“别幼稚了行吗？你几岁啊？你真的以为这些东西不值钱啊？我告诉你，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一盘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路就散了。如果今天我只是个领补助金的学生，你顾源会爱我吗？你之所以能这样无所谓地说“钱不重要”，“如果没有钱你会不会爱我”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过没有钱的日子，你拿着四十万透支限额的信用卡，无所顾忌地在POS机上面出单，只为一只好看的手表，一件好看的衣服，你别再假惺惺营造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戏码了，你莎士比亚看多了！”

“怎么了？”赵琳琳好不容易擦干了喷出来的奶茶，抬头才留意到杨岚脸色难看，“你姨妈又流到床单上了？”

“……靠！”杨岚被她一说才发现自己确实姨妈流到床单上了，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换内裤。

“上次流床单上我都给你推荐过那个加长防侧漏的卫生巾了，你至于省这点儿钱吗？”赵琳琳对着她的背影喊，“不然你拿我的用？”

杨岚黑着脸在厕所换姨妈巾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刷新她世界观的事――这流的不是姨妈，是tmd五亿分手费吧？五个亿啊杨岚，就算你真的不向往当什么科学家了，你这辈子能赚五个亿吗？

“卧槽，格局都打开了。”杨岚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会觉得周凯很多行为举止很像土味儿霸总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并不是周凯的问题，而是一些作者塑造富二代人设的时候参考过周凯的花边新闻，周凯tmd才是原版――这种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写不出来的离谱剧情到底是怎么发生在她贫乏平庸的生活中的？

第0018章 18

周凯复习完手头的资料，趴在桌上顺手给杨岚发了条微信――

周凯：腰还疼吗？

微信显示一行灰色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凯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可能是下午勇登微博热搜引发的连锁效应，但他也没有杨岚其他的联系方式，一时心里很慌――直到这个时候周凯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大对劲，以往要是有哪个妹妹舍得二话不说直接拉黑他，他顶多欢天喜地找个新的，哪能心酸失落成这样？都恨不得立刻冲到她楼下找她。

周凯翻了翻两个人这几天的聊天记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劲爆的内容，就是一些日常琐事，杨岚喜欢给他分享一些B站鬼畜视频，正在看的有趣论文，忙完这一阵子想去看的电影，偶尔分享一些她吐槽的小说桥段，比如她正在写论文的时候如果凑巧看到一些宣扬学术舞弊行为的小说就会气得炸毛不断爆粗口，偏偏好多小说意淫的爽点就是心机女主成功泡大佬然后不断蹭一作，杨岚坚持认为以所谓的“学术圈四大女蛊王”的行为为样本创作小说就是来气她这种底层科研搬砖工并污名化女性科研工作者的，然后周凯就会哈哈大笑劝她说“别太走心，别太走心”。

现在“别太走心”四个字周凯只想送给自己。

杨岚腰疼痊愈的时候姨妈刚刚结束，该干的活也干完了，莫名有一种所有苦难都熬到头了的轻松感，恰好张泽昆又约她一起看电影，她想都没想便破天荒地答应了。

杨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爽快，她猜测可能是周凯的存在成功拉低了她的择偶标准，因为张泽昆持之以恒追了她两年她都没怎么理，跟周凯约完之后她就琢磨着连周凯她都能约，那还有谁不可以随便约一约解闷儿呢？

杨岚不喜欢张泽昆，因为张泽昆是个物竞出身学计算机的。在杨岚的价值观评估体系中，张泽昆这种物竞保送M大Y班的大佬是最功利庸俗且把惟利是图发挥到极致的人群，没有之一――先是把她热爱的物理当敲门砖，之后就成了张口闭口都是顶会的浮夸、市侩又钻营的姿态，年纪轻轻比谁都油腻，她都能直接脑补几年后他就会成为国内常见的官僚作风的圆滑教授。对比之下，另一个追过她的男生都显得不那么恶俗了――那个男生仅仅是没走纯数方向而走了杨岚心目中鄙视链底端的统计方向而已，说不定只是没有学纯数的脑子罢了，并不一定是因为转统计好赚钱，而天赋这种东西没有肯定也不是什么罪过，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她自己也没有。有些人没有成为贺?F斐，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而“不能”和“不想”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然，无论哪个，在杨岚看来都比周凯强多了，周凯这种人就是在杨岚所有的雷点上面疯狂蹦迪。

第0019章 19

杨岚抱着一桶爆米花坐在电影院的时候，突然开始后悔这场约会。因为两个人从头到尾也就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就像两尊石像一样坐在彼此的位置上看屏幕了。杨岚作为一个活跃气氛的优秀工具人，还从来没有这么冷场过――聊多了怕三观不合吵起来，她又不是什么能虚与委蛇的性格，只能少说少错。倒是张泽昆很殷勤地夸了她一通，但不知为何，杨岚也没觉得开心。

电影是杨岚很喜欢的一个言情小说作者蓝白色的小说改编的，很庸俗也很简单的霸道总裁和小厨娘的故事，连载期的名字叫《男人使用手册》，当年杨岚还是正儿八经看正版追下来的。

明明是很甜很玛丽苏的故事，杨岚却一边看一边哭得格外伤心。

陈绮贞几十年如一日的甜美少女音轻柔地环绕在她耳边，似有某种魔力，剥开少女最纯粹而直接的小心思――

在九月

潮湿的车厢 你看着车窗

窗外他 水管在开花

椅子在异乡 树叶有翅膀

上海的街道 雪山在边上

你靠着车窗 我心脏一旁

我们去哪

你看那 九点钟方向

日内瓦湖的房子 贵吗

世界上 七千个地方

我们定居哪

告诉我 答案是什么

你喜欢去哪

青海或三亚 冰岛或希腊

南美不去吗 沙漠你爱吗

我问太多了

知道吗

这里的雨季只有一两天

白昼很长 也很短

夜晚有三年

知道吗

今天的消息

说一号公路上 那座桥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