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鸢抬眼看去，桂树环绕的石林成群，形状确实怪异新奇，不知道是什么物质形成的，嶙峋的石壁白如玉般，斑驳暖阳下烨烨生辉，让人叹赏。
“嗯，过去看看吧，本王也是第一次来。”
见冉鸢欢喜，季晟便带着她入了石林阵中，女音与寺人许默默随行其后。
“我以前在家乡时也曾游玩过这样的石林，不过比不得此处，这颜色真是神奇……”冉鸢抬手戳了戳白玉石壁，绣满海棠花的长袖微晃，本就纤细白皙的手指又剔透了几分。
季晟眸色微沉，他现在大概能猜出些许，冉鸢口中的家乡与他认知的诸国之地可能都不太一样，出于本能，他不喜欢听到她说那个未知数的地方。
“嘶~你捏疼我了。”瞥了一眼十指亲昵相扣的双手，冉鸢蹙眉呼疼，愕然抬眸看向季晟，迟疑：“你怎么……小心！”
冉鸢蓦然瞪大了眼睛，恐慌的看向季晟身后，带着寒芒的剑光悄无声息的已朝两人刺来。
“姬晟！纳命来！”
那一声厉喝让季晟耳间一动，长剑划破空气已近身时，他护着冉鸢用最快的速度赫然转身一闪，“铛！”的一声，凌厉的剑气直接劈在了石壁上。
两人方站定，才发现静谧的石林中已然多出了十来个黑衣武士杀气腾腾，季晟面色一凛，阴翳戾气渐生，看向怀中的冉鸢，还不忘拂拂她的后背，丝毫不将来人放在眼中。
“别怕。”
方才的猝然惊慌过后，冉鸢便镇静了，靠在季晟怀中莫名安全感爆表，丹唇一撇：“我才没怕，你小心些。”
说罢，便脱离了季晟的怀抱，主动躲到了后面去，那边的女音已经拔剑与黑衣人厮杀开来，最让冉鸢诧异的是，居然连宦者寺人许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
季晟负手看向两米开外的蒙面人，冷笑道：“卫人？”
见身份被识破，那人便愈发狠恶：“吾乃卫汲之子，休要多言，今日必取你命祭奠亡父！”
当日季晟大军入朝歌，头一件事就是抓住了卫汲处以极刑，没料到漏网之鱼还苟且至今入燕行刺，他可是很久不曾见到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是么？取本王的命，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长剑再次劈来，并未佩剑的季晟只悄然一闪就绕开了，倏地抬掌朝那人胸前挥去，轻而易举便将他逼退了好几步，那人自是不甘心，招招致命劈下，却是连季晟身都近不了，不免红了眼，乱了招。
这是冉鸢第一次见季晟出手，以前只知他射艺超凡，没想到武艺亦是强悍，便是没有兵器在手，也是游刃有余的攻退青峰之下。
自始至终，季晟都将冉鸢护在身后，一掌拍飞一人后，空手夺下一把大刀朝另一人挥去，鲜血溅撒时，他冷厉的俊颜上多了一抹邪肆。
而那号称卫汲之子的人也伤的不轻，同伴折损过半，狼狈的跪在地间见大势已去，只能孤注一掷，趁着季晟与另外两人厮杀时，捡起地上的断刃，飞身朝石径后的冉鸢刺来。
“阿鸢！”
那人已是拼死一击，并不会武的冉鸢一时根本就躲不开，寒戾的剑光在瞳中逐渐危险放大着，就在她下意识闭起眼睛准备承受剧痛时。
噗嗤！血肉撕裂的闷声在耳间炸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瞬间蔓延。
似是察觉到什么，冉鸢骤然睁开眼，澄澈的瞳中顷刻映满了季晟微寒的俊颜，他抬手抱住了呆怔的她，轻声说道：“没事了。”
下一秒，断了一半的剑刃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晨间冉鸢特意为他挑选的月色锦袍已是鲜血遍染。
“季晟！！”
天命所归的王
夜了，立政殿中已是灯火通明，肃穆宫室里寺人女娥进进出出，俱是神色紧张，凝重的空气中，血腥味经久未散。
“殇医，如何了？”
跪坐在床畔下的冉鸢脸色苍白，而俯趴在床上的季晟依旧不省人事，那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血肉模糊中都能看见森森白骨，洁净的白布方覆上伤处，顷刻又是鲜血渗出。
血，止不住。
“夫人，这断刃虽取出，只怕是伤及了心脉，若是再止不住血，大王恐是救转不得了。”年迈的殇医看向了冉鸢，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了，自白日到此时，换了几波人，唯独到他这里才稍稍好转了些，奈何……
熠熠明光映照在冉鸢透白的面容上，长长睫毛投下一抹颤抖的阴影，颊畔未曾擦拭的血迹已然干涸，自始至终她都紧紧握着季晟的手，到现在她还忘不了白日的震惊。
“难道燕宫里就无能止血的药吗？”
她紧绷的声线干涩静婉，没有发怒，只在努力的镇静着，冰冷的眼神让老殇医有些瑟瑟，此时连侍奉在殿中的宫人都是害怕的，稍有差池，任谁都不可能再活命。
“有是有，可已是无用了。”
老殇医颤着手轻轻揭开染血的布绸，殷红的血流却如泉涌一般细细喷出，堪堪是触目惊心。距离最近的冉鸢自然看的一清二楚，登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刀本是要刺中她的……
“夫人，或许还有药能救大王。”老殇医将换下的血巾递给宫人后，迟疑了一下，终是说了出来：“早先听闻卫国有一秘药，能迅速止血愈合伤处，如大王这样的伤处，恐怕只有那药能救了。可惜，听闻此药过于金贵，只有嫡嗣能得，外人不得见。”
冉鸢微微抿唇，喃喃道：“真有此药？嫡嗣么？”
如今卫国已灭，宫室贵族多半奔走他国，若要寻药，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就算能找来药，季晟怕是也熬不了那么久。
许久，许久。
“我知道谁有了！”她惨败的眸中忽而一亮，忙看向老殇医，郑重道：“我现在便出宫去拿药，殇医切勿离开此处，务必保证大王能等我回来。”
“诺！”
再回首去看床上昏迷的季晟，冉鸢像雪一样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拿过巾帕温柔地替他擦拭着额间细汗，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俊朗的面庞也透了灰白，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季晟，纤长的手指抚上他冰凉的额头，想要将深深紧锁的轩宇眉峰揉开。
“阿……鸢……”
破碎到几不可闻的呢喃，冉鸢却听见了，那一刻她捂着嘴哭出了声，心里是五味颠覆，将温热的手掌贴在季晟的脸庞上，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便哭着说道：“等我回来，不会有事的。”
……
“夫人！巫者卜卦出来了，是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