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泽插话道：“如果真这么想，你以后也会贪污油钱！”

魏若来反驳道：“没必要。身在央行，有政策优势，随便做些投资也能赚到钱。如果禁止员工投资，我也可以在报纸上写股评挣些稿费……”

不等魏若来说完，邓泽便打断魏若来的话说道：“央行严禁用公职获取私利！”

魏若来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如果我能多加班，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奖金能多发吗？”

沈图南和邓泽同时说道：“不能！”

魏若来闻言有些失落。

沈图南看出魏若来的失落，说道：“如果更在意待遇，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推荐你去交通银行，薪水比央行高。”

魏若来闻言眉头一动，显然是动了心，但随即马上又忍住。

“算了，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我不干。您放心，如果录取，我一定尽心竭力、全力以赴！”

正在此时，黄从匀打开门进了办公室，走到沈图南边上耳语一阵，又将一份文件放到书桌上。沈图南拿起文件，看了一眼，眉头紧锁起来。

沈图南看着文件问魏若来，“你的祖籍是？”

“江西吉安。”

邓泽警惕地说道：“那里可是共产党活动的重点区域。共产党在那里势力正盛啊！”

沈图南接着问：“家庭成员中，还有一位兄长？”

被问到祖籍的魏若来有些忐忑，他的毕业证就是因为祖籍问题一直没有发下来。

“是。三年前离开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邓泽说道：“三年前？也就是民国一十六年，正是清党时期。”

魏若来忙辩解道：“我跟共产党没有关系！”

邓泽看了看魏若来，虽然他内心也有些舍不得魏若来这个人才，但还是劝沈图南道：“沈顾问，从疑不用，这是我们央行用人的基本原则，也是我政风处的职责。”

沈图南没有答话，魏若来的才华的确不可多得，然而和共产党牵扯上了关系确实令沈图南犹豫了。沈图南沉默着思索了好一阵，终于说道：“抱歉，央行承担提振国家经济之重任，任何可能造成泄密的因素，都必须清楚！若来，抱歉。从匀，送客！”

沈图南忍痛说着，魏若来闻言呆坐在原地，脑袋里嗡的一声，没了思考。过了好一会儿，魏若来才缓缓站起身来，一边鞠躬，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抱歉，打扰了。”

说完，魏若来便转身走了出去。在魏若来走出门后，邓泽咂着嘴用惋惜的语气说道：“难得碰上一个实诚人，品行、能力都还不错，可惜了！”

沈图南微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他身上，还缺一样东西！”

邓泽问道：“缺什么？”

“一往无前的勇气！”沈图南加重语气回答道：“刚才，我说要给他写推荐信，这小子动了心。眼神骗不了人，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非英雄也！”

这原来是曹操对袁绍的评语，“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用这个评语来评价刚从火场里救出一屋子人的魏若来显然是有些不符，也有些过分。然而沈图南的眼光总是落在金融上，那么用这过分的评语更加证明了沈图南的惋惜之意。可即便如此，沈图南身在其位，确实需要各方面考量，他现在只能舍弃魏若来。

邓泽叹了口气，“寒门子弟，心里想的先是活下去，也不能要求太高！”

沈图南苦笑道：“咱们都加把劲，希望在退休之前，这世间再无寒门！”

第11章 图南之志，到底图的是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出着银行大楼，魏若来站在路边，不舍地回望着高耸的银行大楼。有那么一瞬间，魏若来真的以为自已已经被录取了，没想到还是落得一个和毕业证一样的下场。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想要叫喊，但最终还是泄了气，呆呆地走到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不知该何去何从。

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有人匆忙路过，也有人嬉笑打闹，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引起魏若来的注意，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坐了很久很久。

终于，一辆汽车从魏若来身旁经过，尖锐的鸣笛声唤醒了呆坐的魏若来。魏若来茫然地抬起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朝七宝街方向走去。

魏若来垂头丧气来到七宝街弄堂馄饨摊前，正在吃馄饨的阿文看到归来的魏若来，赶忙招呼魏若来过来吃馄饨。

“若来，快来，坐！老板，来碗馄饨！”阿文一把拉过魏若来，将他按到座位上。

“面试怎么样？通过了吗？”阿文期待地问着。

魏若来冲阿文笑了笑，摇了摇头。

阿文见状赶忙说道：“嗨，那种地方也没什么好的，整天坐在大楼里憋着，跟进了蚂蚁窝似的，别愁了，回头找个更好的！”

魏若来无精打采地说：“央行，是银行中的银行，不会再有更好的了！”想到这里，魏若来更加郁闷，闷头吃起了馄饨。

魏若来正吃着馄饨，突然听到周姨的声音。

“侬要面孔伐？讲好昨日交房租，又告我赖鸡皮，再拖告我滚到马路高头去！”

魏若来抬头，只见周姨正一路追着老头儿往这边走。老头不理会周姨，看到归来的魏若来，忙上前询问，“面试过了吗？”

“没……”魏若来沮丧地说着。

周姨闻言追上来，急切询问道：“真的没过啊？晓得为啥伐？”

魏若来低下头，欲言又止。

老头瞥了一眼周姨，嗤笑一声，“还能为啥？人家有路子，他没有，你以为央行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老头一边说，一边抢魏若来的馄饨吃，完全没拿自已当外人。

周姨一拍老头，急切地说道：“侬不是经常讲自家路道粗吗？关键时刻，上呀！”

老头说道：“再早个两三年，别说是央行，就是汇丰我都能让他进，一句闲话！”

听着老头儿的话，旁边的邻居坐不住了，“喔唷，侬就伐要吹牛逼来，房租都交不起，还汇丰，搞得来像真呃一样！”

另外一个邻居上前安慰魏若来道：“小魏，没事，没过就没过，老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央行这种地方，说不定哪天就破产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