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说完,黄从匀喝了口水。得亏魏若来有着超强的记忆力,要不单纯用笔来记那是万万跟不上的。

“记住了。”

黄从匀接着说道:“助理的本质是帮先生节省时间。你没有个人时间,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要眼快、手快,脚快,耳快,脑快!脑子不快,那么一切就都无从谈起。上面说的是注意事项,下面是工作内容。一,每天交给先生的所有文件都必须按日期分类。所有要发出的公函必须自检三遍确保无误。”

魏若来一边记录,一边自信地说道:“我以前在报社兼职干过校对,不会错。”

黄从匀皱了皱眉,“不要打断我!二,每天必须在早晨八点之前在先生桌上放好一杯温的白开水,一定要现烧现晾,我的就要热的。三,每天的会议室必须要提前预约,你要亲自安排座次,摆放名牌。四,每天接打电话,每一次电话内容都必须记录在案。五,每天检查报销账目……”

黄从匀交待的工作内容是这样的庞大,以至于即便以他极快的语速也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讲完。

这样大的工作量,魏若来自然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参加培训,他这几天都在不断地烧水,校对文件,接打电话,做记录等等等等。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

这天魏若来一如既往忙到很晚才回家。他疲惫地回到七宝街,迈着沉重的步子噔噔噔地上了楼,打开了家门。

魏若来刚一打开门,一只手便从后面把他的脖子箍住,另一只手则是仅仅捂住了他的嘴,那只捂着他嘴的手上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魏若来大惊,刚要挣扎,那人开口说话了。

“别出声,我是你哥!”

魏若来听出了魏若川的声音,知道身后的人就是自已的哥哥。他以为哥哥回来了,一时间又高兴又气恼。

“你还知道回来!”魏若来埋怨道。

魏若川警觉地说道:“小点声,哥有事托你办。”

魏若来闻言委屈道:“现在有事了,知道回来了?三年前,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我毕业了要工作,还要挣钱租着这个破房子等你,可你呢,连封信都没有,爹都以为你死了!”×?

魏若来说着要开灯,魏若川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受了伤的魏若川手上没有轻重,抓疼了魏若来。

“别开灯!”

魏若来吃痛,又加上埋怨哥哥三年来杳无音讯,一时气恼一把推开了魏若川。魏若川一个踉跄,伤口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话声音怕大了,灯也不敢开?你是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偷了还是抢了?”

魏若来还是开了灯,然而等魏若来打开灯一转身,看到的却是身体不支的魏若川正慢慢萎顿下地,脸色煞白,腹部还有一大片血迹。

魏若来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大哥,吓了一跳。急忙担心地上前扶住魏若川,“哥你怎么了?流这么多血!去医院,现在就走!”

魏若来刚要拉着魏若川起身,却被魏若川一把拉住。

“我自已的伤我知道,没救了。若来,这些年哥对不住你。”魏若川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看着魏若来,眼睛里满是不舍。

魏若来闻言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哥!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们去医院吧!肯定能救的!哥!”

魏若川竭尽全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哥渴了,去给哥倒杯水。”

魏若来听话地去倒水,这时,魏若川拿出匕首,咬紧牙关,捅进自已的肠胃,从自已的肠胃中掏出了一把钥匙。原来在白天的搏斗中,魏若川怕自已被捕,泄露了重要信息,将钥匙吞进了肚子里。让魏若来去倒水也是为了支开弟弟,不让弟弟害怕。

第26章 孤星陨落

等到魏若来倒好了水,准备端给魏若川时,魏若川已经满手是血地把钥匙掏了出来,连带着钥匙出来的,还有他鲜红的肠子。

魏若来还是受到了惊吓,在惊怖之中,他手中的水碗摔碎在了地上。

“哥!哥!”魏若来叫喊着冲到魏若川面前。

魏若川声音颤抖地说道:“这是央行保管箱的钥匙,还有这存单。一定收好了!哥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听好了,记牢了……把这钥匙,还有我的印章,交给我的朋友……见面的时间是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地点,中央银行……要手持,手持二十五日过期《申报》一份,来人同样会手持过期《申报》,向你咨询汇率预测……你问他黄货绿货,对方回答,黄少绿多。复述一遍。”??|

魏若来此刻已经泪如雨下,“哥,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魏若川情绪激动地拉住魏若来说道:“复述一遍!你要让哥死不瞑目吗?”

魏若来啜泣着,“时间,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地点,中央银行。要手持二十五日过期《申报》一份,来人同样会手持过期《申报》,向我咨询汇率预测,我要问他黄货绿货,对方回答,黄少绿多。”

魏若川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张纸给了魏若来,“很好,把这张纸上写的启事,登到《晶报》的第四版,记住,保管箱放的是救命的钱,除了说出接头暗语的人,谁也不要相信,谁也不要给……”

魏若来此时已经泣不成声。魏若川交待完了事情,用尽全力最后仔细看了看弟弟,他坚信,自已的弟弟一定会将自已的嘱托完成。办完了这一切之后,魏若川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弟弟的怀里,再也不用忍受那地狱一般的疼痛了……

魏若来感觉到哥哥脱了力,一愣,慌忙去探哥哥的鼻息,又手忙脚乱地摸哥哥的脉搏,都没有了。魏若来抱住把自已带大的哥哥,泪如雨下,却又竭力控制着,不敢大声痛哭。

此时已经是半夜,七宝街的住户都已经熄灯睡下了。在一片黑暗中,流着泪的魏若来背着魏若川的尸体,轻轻开门下了楼,把哥哥的遗体小心地放进了阿文的黄包车里。

他搬起黄包车旁的花盆,拿出锁住黄包车的钥匙。这是阿文专门留给魏若来的,平时一直放在那里。安置好魏若川的遗体之后,魏若来便擦了擦眼泪,拉着黄包车跑出了弄堂。

魏若来跑了很久,一直跑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郊外才停下。

夜深人静,魏若来在凛冽的寒风中用铁铲挖出一个大坑,含泪将哥哥放了进去。在安葬好哥哥之后,他在哥哥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坐在坟前,看着沾满了血迹的钥匙,不知何去何从。

过了许久,魏若来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脑海中满是哥哥将自已带大的回忆。

那是1925年,那时的魏若来还年少。魏若川正在江西老家教魏若来摔跤。兄弟两人扭打在一起。魏若来不是魏若川的对手,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魏若来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哥,不行了!我不是这块料!”

魏若川不满弟弟说这样的丧气话,用言辞激他。

“起来!再来!懦夫!软蛋!”

魏若来越听越生气,一下子爬起来,撞到大哥怀里,趁其不备,将魏若川掀翻。

看到跌倒在地的魏若川,魏若来高兴地跳着大呼,“我赢了!”

魏若川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尘土,高兴地看着魏若来。

还有1927年,那时魏若来已经在准备参加立信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