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太子轻点头,“这两年灾多祸繁,百姓惶恐不安,过几日的皇城庙会父皇命我在永安门城楼之上开设祈福坛,向天祈福,以安民心。”
说到皇城庙会,孟砚泓的目珠稍散,不由想起之前有个人一直嚷着要同他去一回皇城庙会,可说来也巧,每年此时他都不在京里,这一耽误便是几年,直到二人走到今天这步,竟也没有机会陪她去过一次。
今年总算是在京了,他心下稍许宽慰,只是不知,今年她还乐不乐意与自己同游。
......
重回大理寺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他亲自来到向鹿鸣的案房之中本有话要问他,一头扎进来时却正好见到与他并桌而坐的姚静檀,素手执笔,正于桌案上埋头专心描摹,修长雪白的脖颈
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圆润的后脑有几丝碎发垂至后发际,听见有人进来,她只稍抬眼一瞧,见是孟砚泓,随之又将头低下。
这两个人挨的近,是孟砚泓眼见不得的距离。
“孟大人有事?”即便之前伍璋璃同他说过三人不必见外,可向鹿鸣却对他有距有离,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孟砚泓的身份。
“三皇子,有急报!”――话还未来得及说一句,便见绅毅一脸沉色的朝这边行来,“方才底下的人来报,说是大理寺管辖范围内的西郊一处废弃的破庙中发现了几具尸体。”
话落,孟砚泓的目光自姚静檀身前扫过,将方才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转身道:“我去看看。”
桌案后的向鹿鸣亦扶案起身,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姚静檀,“你在这里好生待着,我跟着去看看。”
“我也去!”将手上的笔放下,姚静檀拍案而起,紧跟他的步伐。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去一趟西郊一来一回来就黑了,你在这等着吧。”
“我想见识见识,我不怕!”她甚至兴奋的踮了两下脚。
凡是她的请求,只超过两句肯求向鹿鸣便觉招架不住,见她执意,想着跟去也好,于是朝她招了招手道:“来吧。”
紧接着便听姚静檀嘻笑两声。
也正是这两声,让才走出不远的孟砚泓脚步顿了一下。
他想,若换成是他,无论她如何求都不会同意姚静檀跟来,可向鹿鸣却不等她磨牙便应允下,这一点的确与自己不大相同。
出了大理寺的门,下属牵来马匹,孟砚泓翻身上马,这一行去需得十几人,可一早起伍璋璃出门办案带了几许人马,这会儿马匹显然不够。姚静檀仰头见众人都上了各自的马,准备出发,她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发顶。
孟砚泓将稍夹马腹将马牵的离得她近了些,才要朝她伸手,便见对面向鹿鸣先一步弓身将手朝她探去,“上来吧,我带你。”
姚静檀笑目弯弯,方才脸上的尴尬一扫而光,手朝她伸过去,被向鹿鸣一把握住,朝上一提,下一刻人便稳稳的坐到了马背上。
两手抓紧马鞍,向鹿鸣双臂看似将人环住,实则中间留了空档,并未直触到她的身体。
方才那要递出去的手抓了个空,孟砚泓脸色一沉,抓紧缰绳扬鞭而去。
一队人马快速奔往城外西郊,那破庙在一处山脚下,若想前往,需得先行通过一片密林。
林中无路,马蹄便慢了下来,哒哒前行,向鹿鸣见身前的人偶尔要弯身低头躲着横七竖八要穿脸的树杈,他干脆抬手在那些枝杈近脸之前提前抬了。
“一会儿若是进去了,场面指不定会是什么样,你不如就在外头待着吧。”从前在芒州时他东奔西走,见的凶案数不胜数,自知何种恶劣的现场都有,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可眼前这姑娘从前也没个经验,怕她吃不消。若是吓着了,只怕是几日都吃不下去饭也是有的。
姚静檀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只当了耳旁风。
骑马走在最前的孟砚泓偶尔会侧过头来用眼角睨着这人,自姚静檀坐上他马背的那一刻起便醋意翻飞,这会儿又听着两个人在后面不知道在讲些什么,时不时传来姚静檀的两声笑,你接一言我道一语,听起来腻腻歪歪,让他很是心烦。
抓住缰绳的手指节泛白,浅冬的风一吹,上头起了一层白皮。
“前头就是了!”
众人顺着前路看去,只见绅毅前面手指的方向,隐隐约约露出一片破败的建筑,说是建筑,倒不如说几近废墟。
第48章 和谁?向鹿鸣?
众人在破庙前下马,山中凄冷,偶有风吹过空旷的庙堂发出呜鸣的声响带再扑到人脸上,刮的人头皮阵阵发麻。
姚静檀在向鹿鸣身后探出头来,瞧着眼前暗阴的一片,心里开始打鼓。
从前竟不也不知京郊还有这路地方。
众人安顿好马匹,与之前守在此处的人交接一番后,绅毅行走在最前为众人开路。
不知是否因得此处年久失修,还是知道晓刚死过人的关系,每走的深入一步都觉得背脊加凉一分。
姚静檀小心的跟在向鹿鸣身后,寸步不敢远离。
穿过一道长长的深廊,里头光线阴暗,前路很难视清前物,她脚底不小心踩了一处异物,发出沉年燥干的破碎之音,在此阴沉的地界显得尤其清晰,姚静檀的心也紧跟着一提。
孟砚泓回过身去就要去拉她,哪知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便瞧见她整个人朝向鹿鸣身后窝去,手指牢牢抓住向鹿鸣的胳膊,向鹿鸣亦胳膊抬起,远看就是护着她的姿势。
探出去的手再次捞了个空,紧接着便是心头的酸意浓稠。
路过一处光线尚可处,他与向鹿鸣二人鬼使神差的对视一眼,也唯有这一眼,让彼此都懂了对方的心思。
他知向鹿鸣喜欢姚静檀,向鹿鸣亦知,他根本放不下。
穿过这条暗廊便是一处厅堂,才入堂中,便有一股十分恶心的气味传来,这是姚静檀此生闻到的最难闻的味道,再前行几步,忍不住胃里的翻涌,姚静檀干呕起来。
引路之人走在最前,举着竹杆掀探开墙角处的干草垛,有几具尸体叠在一起,腐烂的不成样子,腐肉与早就干涸的血水凝在一起,若是在夏日定生无数蛆虫。随着干草垛被掀开,紧接着又是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袭来。
在场的人有人低呼出声,连时常见这场面的孟砚泓也不觉皱了眉,姚静檀举了帕子遮住口鼻,听见呼声响,好奇心驱使她朝左稍移,想一看究竟,却在探头的那一刻见向鹿鸣朝她转过身来,她才看清向鹿鸣身前衣襟处的花纹,紧接着眼睛便被他覆掌蒙上。
“不好看,别看。”眼前一黑,耳畔是向鹿鸣温沉的声音传来。
他的一个转身,正惊顿了孟砚泓才朝姚静檀探出来的脚。
他明明也想第一时间跑过来拦她的,但到底还是不如向鹿鸣出手更快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往外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