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曾护过自己?

哪怕一次?

昔日的孟砚泓像是长在了她的心口上,当初埋下的根有多深,如今由她亲手挖下来便有多疼。

看,有些委屈不发散便永远出不来,如今一想到关于孟砚泓的星点,她便红了眼。

本来以为只要熬过十日便好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这人偏偏与自己冤家路窄。

自这个角度望去孟砚泓可以看到姚静檀每眨一下便轻颤一下的眼睫,静立那里,不前不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来这做什么?”他喉结上下滚动,声线低沉。

关你屁事――她很想猛甩给他一句。

但话还未来得及丢出,便听紧接着他便又跟了一句,“这种地方你不该来。”

“这种地方?”姚静檀骤然抬眼,对上孟砚泓一向清冷的眸子,此刻她很想知道,他与郑蓉琴独处的时候,是否亦是这样冷然无波,还是会热情似火?“这种地方人人都能来,怎的偏我不行?”

知道她心里有气,孟砚泓深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道:“你知道这袖楼是什么地方吗,未曾婚嫁的女子跑来这,你的名声难道不要了?”

姚静檀摇摇头,“我的名声向来不算好,三皇子难道不清楚吗?”

如今加之郑蓉琴一事,更是雪上加霜。

孟砚泓眉目可见的收紧,却半分也不想让她在此处多留,手朝她伸过去,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的手指指节分明,修长干净,掌心纹路清晰绵长,也正是这一只手,在生死之际,捞了郑蓉琴离开,端想起来,心绞痛一阵,姚静檀本能朝后退了两步。

她从前很难面对孟砚泓不爱她这件事,总是想着往后成了亲,整日在一起,感情会一天好过一天的。

细细回想,他实际上一直都表明了他不在意自己这件事,两个人在一处他说的唯一一句情话便是那句‘若那时太后指给我的当真是旁人,我或许不会答应,但听说是你,我却没想过拒绝。’

他也仅仅是没拒绝罢了。

却从未有强烈的意愿想要她。

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苦,苦的她想流眼泪。

她之所以跑来袖楼,便是因为早听人说,袖楼里各色男子皆有,只要使得银钱,让他们往东便不往西,让他们哭他们便不笑。你可以拿着银子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离你时远时近,若即若离。

来袖楼此举的确是件糊涂事儿,可姚静檀也只是想切身感受一把,毕竟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了太久了。

久到几乎快要忘了原本的自己何形何状。

“不必,我自己可以回去。”说罢她便往一侧开步。

腕子却被他一把扯住。

孟砚泓的手碰在她腕子上的一瞬,姚静檀便觉着一股恶心传来,那日他捞郑蓉琴的场面排山倒海朝她压过来,她下意识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声高抬高,手上的帷帽落在脚下,这是她头一次在孟砚泓面前这般失态。

“没剩下几天了,等过完剩下的时日,三皇子便是自由之身,可以另行嫁娶,”姚静檀努力平复了心绪,“你我二人就此别过,互不干涉难道不好吗?”

好一个另行嫁娶,孟砚泓冷笑一声,又想起她为了退婚,跑到太后面前自损八百的那个借口,“你以为我在栾城救下郑蓉琴是喜欢她?”

“姚静檀,其中确有缘由,但绝非是因为我喜欢她。”

第15章 我还求她不成?

屋内香炉里的香气盈盈扑出,打着卷飘在空中,然后散开。

窗外的光线一柱一柱透进来,打在两个人身上,将衣袍上印了格印。

如若不是喜欢,姚静檀实难想到还能为得什么。

孟砚泓瞧不懂她眼中神色变化,他眉目深重,低声道:“那日我远远见着你和郑蓉琴,我虽带了郑蓉琴走,但是绅毅就在我身后,他们会护你全身而退。”

言外之意,那日他的确已是安排妥当。

且将大半的护卫都派去了她那里,送她回京。

那日的确是绅毅将她救下没错,但是她仍难以说服自己。

少顷,姚静檀默然摇头,耳朵上的珠玉耳环随之轻巧晃动,“三皇子,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我说了,十日之期一过,你我便再无瓜葛,至于你究竟为了什么,我也已经不想深究了。”

深究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罢了。

过往这些年,她一直都和孟砚泓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的名字都是成双成对的从旁人嘴里讲出来,从前她只觉的好,如今才晓得,那是她的难。

她伸手将掉落在地的帷帽捡起来,指尖用力掸着上头的灰尘,就像是要将自己与那段过去掸离一般。

她这次下定决心要离开孟砚泓,并非仅为着这一件事,而是从前点点滴滴加在一起的并发,水滴石穿,心穿透了,便再也不会活了。

“三皇子,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激你多前年的救命之恩,你我今后也算是两不相欠。”这句话姚静檀说的很坚定,“就此别过。”

孟砚泓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底一恍,却未流露出任何挽留之意,他轻点头,面沉无波,“也好,至于你......”

他一顿,目光在这房中流转片刻才又道:“既说十日之期未到,那这十日内,我仍是你的未婚夫,且劝你一句,这种地方你不该来,对你自己也好,对你家人也好。”

姚静檀沉呤片刻,未再讲其他,只将自己手中的帷帽戴上,自他身侧离去。

姚静檀身上的萦染香气正留存于他的鼻底,久久不散,也不知是否是这香气存的太久,他竟觉着心口有些发堵。

待人走出去好远,他才后知后觉的迈出门去,大步跟上却只能捕到她的背影,瞧她衣袂飘然,很想开口唤她,可话到嘴边,竟忍住了。

回大理寺的路上,伍璋璃瞧着孟砚泓脸色不好,于是策马离的他近些,“方才在袖楼里我已经帮你问过了,静檀只来过这袖楼两次,每次来都只听那个叫流芳的弹琴,略坐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