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坚定而决绝。

一面是自己儿子落地的人头,一面是孟砚泓,锦妃很想一刀杀了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对于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东西,是她一辈子都想得到的。

若不答应,唯有死路一条,不容分说,她动摇了。

强咬着牙,她重新坐回榻上,将最后一抹目光自那人头上收敛回来,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滚烫的热泪自眼底流过。

“我答应你!”

孟砚泓冷笑一声,这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内,他这所谓的母妃,一直都是这样冷血冷心的人。

她谁都不爱,唯独爱权力与荣华。

太子身故,四野动荡,各方势力借此起事动乱,朝中内外不安,一直在为册立太子之事吵的不可开交。

宫中传来消息,四皇子孟长佑半夜不慎落井而亡,二皇子双腿有疾,而可担大任的唯剩下孟砚泓一人。

先前的各方势力如今唯有支持孟砚泓的一流有话可说,其余伤的伤死的死,也只能闭口不谈此事。

圣上最钟意的太子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唯可接替他的人只有孟砚泓,圣上于病中下了诏书册立太子。

任谁都没想到,昔日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的人转眼便成了储君,虽意外,却是名正言顺,一直咄咄逼人的高氏也因他的出现气焰灭了不少。

既新册立了太子,那么朝中便算是有了主心骨,关于现在朝中内外动乱,都指着他来平息。

孟砚泓先是下了旨意让高轩玉去平外乱,又将他的心腹调离开来,分别给了官职散于京中各处,高轩玉知道,这是怕他与他的心腹聚众闹事,尽管不悦,却也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去行事。

孟砚泓身边虽无良将可用,军情迫在眉睫却也不得不临时提拔,他于军中下了军令,凡突出表现者,皆得可军功,且应允立功者酌情奖赏官职。

此令一下,众多寒门或是有满腔抱负无处施展之人如同得了救命稻草,纷纷响应,一时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皆士气大振。

正如锦妃所说,实则孟砚泓从未想过太子之位,他认为自己此生唯能做个辅臣,却不想是被人逼着坐上这个位置,一改昔日前太子的仁慈作风,他做事雷厉风行,赏罚分明。

京城今年的暑热来的似乎比往年要早一些,侍女将瓜切成规矩的三角,层层落于盘中,姚静檀歪在藤椅上,手持一把腰扇时有时无的扇动两下。

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园子,怎么都比在外要好的多,

偶尔也会想念在外头开店的逍遥日子,可外头再逍遥,也无法给予她家才有的舒适感。

孟砚泓来时,正巧赶着姚唯舒从廊下路过,一打眼姚唯舒只觉着此人眼熟,离近些看,不想果真是他。

“民女唯舒,见过太子殿下。”如今冷不防换了称呼,姚唯舒便觉得别扭。

“不必多礼。”他淡然道。

姚唯舒抬起头来,细浅上下打量他,今日孟砚泓明明和往常一样穿的常服,可姚唯舒却觉着他哪里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是来找静檀的?”

“是来找你的,”他直言道,“静檀的身子,可好些了?”

姚唯舒为人仔细,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两个人的事先前姚静檀已经说了个七八,知道她是想忘了过去,且不让他知晓,于是也帮着打圆场道:“身上的伤无大碍,可仍是一问三不知。”

说起谎来她不得圆满,只能将眼眸垂下,不让他瞧出破绽来。

“身子无碍就好。”他点头应下。

“姐姐你在同谁讲话?”――园子里的人突然听到说话声,急急跑出来,正与孟砚泓撞了个满怀。

孟砚泓忙将人扶住,姚静檀抬眼一瞧,倒真没想到是他。

自打上次分别,已经过了两月之久,街上都传遍了,先前的三皇子成了新的储君,想来才坐上这个位置,手上的事应当很忙很乱,所以才没时间过来。

实则姚静檀也不知道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

偶尔会想起他,但不再像从前那般抵触,也不像年少时倾慕他时那样除了整日想他便什么也做不下去,如今的姚静檀更知道如何打发时间,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而非他人。

“我小厨房炖了些冰糖雪梨,静檀这些日子总咳嗽,我去给你们端过来。”姚唯舒适时退下,并且一同带走了旁人,只留下两个人。

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桂花香气袭来,似同从前一般模样,此时院子里的桃树已经长的枝繁叶茂,许是再过不久,便又能结出红圆的桃子出来。

“两个月未见,你瘦了。”孟砚泓道。

也唯有面对姚静檀时,他才能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出来。

两个月,足可改变很多事,比如他先前还是三皇子,如今变得高不可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未来的储君,而如今的姚静檀,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

姚静檀笑笑不说话。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同他讲的,可他真的出现了,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先前问我,说娶你的那件事还作不作数,今日我特意来告诉你......”他有意一顿,而后郑重道,“你何时想嫁,我便来娶。”

第122章 我等着

想说的话才要脱口而出,方才意识到自己是于马上摔落之前才问过的他这句话,若是现在答,岂不是要露了马脚,于是她饶有兴致地问:“我曾问过你这样的话吗?”

“是。”他老实回答。

当初是他怕他就此死在城外,无法给她一个未来,可如今,他非但没死,还活了,成了太子。

“可是,我现在是平民女子,如何可配得当朝太子。”姚静檀此言并非是要他去复父亲的官职,只是觉着,从前她是姚氏女,同皇子定得亲,可如今的确什么都不是,朝中不少人会借此来作文章,他才当上太子,姚静檀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在我眼中,只关乎于你,无关于你是官家之女,还是平民之女,”他一顿,“况且,昨日我去找了父皇,他虽在病中,却也惦记着你爹的事,我如今身边可用之人寥寥无几,父皇的意思是,让你爹尽快官复原职,现在户部有空缺,便让你爹重回户部。”

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好,但是姚静檀亦有隐忧在。

“锦妃那头,一切都好吗?”她终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