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她真的怕,她害怕孟砚泓会就这么死了。
可为什么她说的清楚吗?
她是怕他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无这个人存在还是怕他死了之后父亲的案子便会经旁人之手?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她在心里劝着自己说是后者。
一定是后者。
她不想在与孟砚泓再牵扯上些旁的关系了,一点也不希望。
也不知在冷风里站了多久,久到双腿酸麻,近乎快失了知觉,绅毅带着人匆匆自外奔来。
来人有三,皆身着便服,可在路过姚静檀身边的时候她分明闻到了一股药草味儿,若不是常年经手药材之人身上哪会染上这股味道。
记得之前绅毅说去宫里寻太子,太子那里能人医者又多,看着他们焦急的样子,许是太子派来的太医也说不定,为了掩人耳目,不能着官服,只匆匆换了便装而来。
将人送进去后,只瞧见窗前又是一阵人影乱动,而后绅毅开门出来,紧接着又关上。
“如何了?如何了?”张进宝先一步上前去问话,他所问的,正是姚静檀想说的。
“方才见了太子,将毒酒带去了一些,交给太子身边的太医看过,”绅毅目光对上姚静檀的,“三姑娘的酒中的确被人动了手脚,三皇子是为了救您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太子现在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除了太医,还派出不少影卫埋伏在怡畅欣苑附近,暂时我们这里是安全的,还有太后那头,太子殿下自会与太后说明,他让我转告三姑娘不必担心。”
“太医都来了,三皇子一定会没事的吧。”素来冷静清醒的张进宝如今也成了需要旁人喂他一粒定心丸的人,他正眼巴巴的望着绅毅。
若是以往绅毅定然懒得理他,可今时不同往日,绅毅重重点头,说的很是恳切,“定然无事。”
一阵风忽而吹过,吹的姚静檀迎风流泪。
她扭过头去悄然擦了眼泪。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连她自己也这般认为,可谁知当他真的以命相救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一丝丝心软。
当真没出息。
天快亮时,门声终于再次有了响动,在冷风中近乎站了一夜的三人齐齐回头看去,最先出来的是宫里的杨太医,是太子手底最得力的太医之一。
“杨太医,三皇子如何了?”张进宝忙冲上去问道。
杨太医手上染了血色,亦是黑色,他先是低叹了口气,而后才道:“三皇子中的毒是蛇荔,此毒可以和鹤顶红相媲,好在服的不多,我们已经全力救治,可仍没有十足的把握,解毒的汤药已经灌了下去,三皇子能不能醒,就要看天意了.......”
“此毒断肠绞肉,现在三皇子的唇舌上已经被这毒拿的皆是溃泡,腹内情况可想而知,喂汤药的时候切记要放冷了之后再灌进去,他能少受些罪,药每隔两个时辰给他喂一次,我们先回宫去向太子复命。”
“有劳太医。”听了太医的形容,即便是绅毅这种冷然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咬着牙送了太医与郎中们离此。
张进宝干脆哭着奔了进去,一声声唤着,“三皇子,三皇子!”
姚静檀提裙随之而入,孟砚泓躺在床上一副死人模样,脸由白转为青紫,若不是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存在,甚至以为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
“三皇子您醒醒啊!”张进宝跪在榻前唤着他。
可床榻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想到方才太医的话,那毒药灼人,不过才过了这么久,他唇舌上便都是溃烂,那入腹的那些呢?
那创口她连想都不敢想。
“三姑娘,三姑娘!”这会儿张进宝已经哭的不成人形,几乎是爬着来到姚静檀脚边,斗胆扯了她的裙摆道,“求三姑娘来看看三皇子吧,三皇子这次不知道还活不活的成,您在他耳边说说话,说不定他听见了便能醒了!”
“求您了三姑娘!”
哭声让人心酸,不忍耳闻。
姚静檀不是铁石心肠,更不会吝啬到一个人为了救他而命悬一线而她连句好话也不给。
“你起来,不必这样,我去就是。”
第81章 等死
张进宝一听立即止了哭声,看她的眼神就好似现在孟砚泓的命唯有姚静檀可救似的。
姚静檀入了内室中,张进宝招乎了房内其余人出去。
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渐行渐远,而后听见门声响动,最后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她仅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来到床榻前坐下,姚静望着孟砚泓那一张死人似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先前见他时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成了仅吊着一口气的活死人,房内无旁人,床榻上的人又未醒,她这才终于撑不住了,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生生落下泪来。
泪珠子掉的太快,正砸在孟砚泓的手背上,一滴,两滴......
张进宝让她说说话,可现在她当真不知道该同他讲什么。
哭了好一会儿才酸着鼻子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为了我......你倒是真的能为了我......若是从前你这样对我,哪怕我将我这条命给你也可以的,可如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你快些醒过来好不好?我不想欠你什么,我也不想你为了我而出事......”
那头的人仍没有任何反应和动静,姚静檀却清楚的看到他唇上因中毒而起的灼泡,内红外白,看起来便觉着疼。
冬日的天亮的迟,姚静檀就静坐于榻前一眼不敢眨的望着他,过了不知多久,张进宝亲自端了药进来,“三姑娘,这汤药放的冷了,我来喂三皇子服下。”
“我来吧。”姚静檀双手将药碗接过,张进宝见状麻利来到榻边,将孟砚泓的头稍抬起,寻了个合适的角度以便她喂药进去。
这药似在外头冰了许久,一点温气都没有,连碗身都拔凉,轻盛了一勺送到孟砚泓无血色的唇边,自唇缝中灌进去,眨眼工夫又从唇角流出来。
她忙取了帕子擦拭干净,一连试过几次皆是如此,他喝也喝不下。
这可急坏了张进宝,“三姑娘,你看这药也喂不下去,可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