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骤然传来熟悉的男声,少女这才意识到有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自己身侧,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将书往身后藏。
裴越眼疾手快地扣住她一只手腕,那腕子又细又白,上面还套了一只清澈如水的玉镯,随着两人的动作,在郗则韶腕间滴溜溜打着转。
“你看什么呢?”裴越再度朗声重复了一遍问句,乌黑发亮的瞳孔里闪着疑惑的光。
郗则韶看清来人长相,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了。qu*n①﹝10﹝⑶㈦,⑨⒍ˉ821看,后章
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跳出来的只会是小皇帝裴越!
她不由得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可把她吓得,还以为又是阿爹抓她呢!
郗则韶借着低头拿书的动作悄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用自由的那只手拎出书的背脊,大大方方地递给裴越。
“看小说啊。”郗则韶道,“我从藏书阁拿的,《大越蜉蝣录》,你看过吗?”
裴越接过那颇有些重量的书册翻了翻,发现还真是一本小说,一目十行的看了两页,上面正在描写两位男性主角互诉衷肠,没有什么断袖分桃之好的少年如摸到烫手山芋一般,又塞回了郗则韶手中。
“这什么东西?”裴越皱了皱眉,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嫌弃,“这是……禁书?”
没品位的东西。
郗则韶在心中悄悄吐槽。
面上却仍然挂着一副甜美的笑颜,颇为真诚地朝着裴越眨了眨眼:“哇!陛下好眼力!确实是禁书,精装版的哦!”
大梁的禁书管控并不很严厉,只是不允许官方刊印罢了,至于民间流传什么的,一般来说没那闲工夫去管。
这本《大越蜉蝣录》郗则韶三年前就看过第一册,因为没多久就上了禁书目录,被她老爹给收缴了。倒是没想到,三年过去,作者云海书生笔耕不辍,竟然又写了后续三本,而且好巧不巧,藏书阁都有!
无所事事的少女,轻而易举地便又陷入了书中的世界。
裴越“嘁”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郗则韶看他那模样,莫名觉得心气顺起来。
进宫以后她每天吃吃玩玩,除了在裴越面前挺不起腰杆,倒是比在家中还自由!
这大概是成为小皇帝的大老婆的唯一好处吧!
少女这样想着,垂眸看着书页上正好翻到的‘贵州’两字,不由得托着腮随口感叹:“听闻贵州有十万大山、层峦叠嶂,不知我有生之年可有机会去看看!”
贵州虽是大梁的版图,但其实际控制权仍掌握在当地的土司手中。裴越亲政以来,一直有心整编那边,只是一直受到郗道源等人的阻止……
裴越有些疑心她,是否意有所指,斟酌着回了句:“看情况,说不定有机会呢……”
郗则韶闻言点点头,笑着应:“那可真是太好了!”说完,又垂眸继续看起书来。
第30章 还请陛下广纳贤良淑德之女子入宫!
第30章 还请陛下广纳贤良淑德之女子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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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似撷月手中上下穿梭的飞针,一晃神,便到了‘荷香销晚夏’的六月。
郗则韶览阅过整个春日,迎来了凤仪宫的草叶兴盛、花木扶疏。转眼间,距离十里红妆的帝后大婚,便过去三月了。
自转入林钟之月,便开始陆陆续续有官员上书表示,后宫空虚,应当广纳秀女入宫,开枝散叶。
“陛下亲政已有两年,膝下却空空荡荡,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久不置国储。如今中宫已定,为了江山平稳、社稷安健,还请陛下广纳贤良淑德之女子入宫!”
在第十七个官员开口进言选秀后,一直对此没什么表示的少年天子终是忍不住挑了挑眉,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目绕有兴致地看向金銮殿之下,站在百官之首,一身仙鹤绯袍、手持牙笏的郗首辅。
裴越淡淡问道:“首辅意下如何?”
郗道源与裴越十多年师生,既是隔着重重玉阶,也并不阻碍他领悟到裴越的意思。
只见那年过六旬,依然倜傥超然的郗首辅朝着裴越拱了拱手,深表认同般的轻轻点头,道:“赵大人所言极是,帝后大婚,按制同年应册封两到三位高位嫔妃,陛下如今后宫虚设,正是大选秀女、充盈后宫的好时机。”
首辅大人这话说得极为忠贞,再加上如今执掌凤印的皇后正是他的孙女,这番话更是让人无可指摘。众官员闻言,都纷纷深以为然地点头、认同。
少年的视线有些慵懒地一一扫过殿上的众大臣,修长笔直的手指在额间漫不经心地轻点了几下,仿佛是在思索。
但对裴越十分熟悉的安陆侯见他那模样,便知道自家外甥那股与郗首辅作对的劲头又涌了上来,忙上前一步,道:“赵大人、郗首辅言之有理。不若请礼部的大人们看看,近来可有适宜的日子?”言语间,带了几分盖棺定论的意味。
裴越的确很不爽。
作皇帝的,看到臣子一呼百应,尽管那人为他启蒙传道授教的老师,但少年还是由心地升腾起一股烦躁,以及厌恶。
被提及到的礼部尚书是个鬓须洁白的老头子,闻言有些哆嗦地朝着裴越拱了拱手,说了几个吉利、适宜婚嫁的日子。
少年抿了抿唇,倒是想要不管不顾地出言拒绝,但对上安陆侯那双宽和,带着安抚之意的眼睛,裴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了摸下巴,佯笑道:“那便按照各位大人们说的办。”
今日便在一种难得的‘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下了朝。
裴越摘了冠冕,背着手颇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安陆侯一进来,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地轻轻摇了摇头,一面抬手给裴越斟茶,一面道:“陛下,稍安勿躁。”
“纳妃,是一件好事啊,您为何如此不悦?”
裴越接过安陆侯递来的茶盏,仰头喉结滚动饮了大半,方才觉得心中的无名之火消散了些,指腹摩挲着茶盏圆润的盏边,俊美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嘲弄。
“舅舅,”少年轻声道,“您何必明知故问。”
“哈哈”安陆侯抚摸着长髯大笑一声,“你这小子……”对上裴越有些阴测测的视线,安陆侯又连忙收敛了过分肆意的笑声。
“你才亲政两年,那郗道源当首辅都当了十多年了,他好歹是三朝元老,门生故旧满天下,若是他一言既出,却得不到一呼百应,那咱们才该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真出什么大事了。”